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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海平候心中一动,立生机谋,对春字号侍者道:“古语说得好,无功不受禄,贵店既不收饭钱,那我们只有替贵店作点零活来折抵吧,上菜的事,交给我们办好了!”

  春字号侍者这一惊非同小可,疾声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海平候也不再答话,冷眼一瞅,灶边正斜靠着一支宛若儿臂粗细的通火铁棍,左手一探,将铁棍拿在手中。

  然后,右手一扬,只见金光一闪,锵锵连声,只一眨眼睛,那根丈许长的铁棍,已然极右手那柄紫金宝刀削成寸许长的数十段,散落地面。

  这一手不但显示了断铁如泥的宝刀,也展示了精绝的刀法,厨子及众役一个个被惊得呆若木鸡。

  海平候手中宝刀一扬,叱喝道:“谁要不听话,谁就像这支铁棍一样!”

  众口哑然!此时此境,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海平候朝后进来的七名侍者命令道:“快把白衣服脱下来!”

  谁敢违抗,一个个不慌地将白衣白帽除下。

  海平候、花珍、花珠等分穿了夏、秋、多三件号衣,其余四小妹则分穿松、柏、梅、竹四件。

  花氏六姊妹各将头上青丝挽起,掩盖在白帽之内,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海平候一见大家穿扮停当,这才朝春字号侍者道:“老大!咱们可没有干过这一行,你多少照顾点,万一露了像,大家都有性命之危啊!”

  春字号侍者已然张惶失搭,不知如何是好?

  海平候笑道:“来!上菜吧!”

  春字号侍者这才如梦初醒,在案上端起一盘菜肴领先送出。

  去众人也各取一盘在手,鱼贯而行。

  才一出厨房门,海平候一抬头,心中蓦然一惊,将前行的春字号侍者后领一拉,又缩了回去。

  掌柜的见久不上菜,正赶来厨上催促,蓦见厨门一开,侍者已然捧菜出来,但甫一探头,又立刻缩了回去。

  虽然是惊鸿一瞥,掌柜的却已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因为他已看清楚,跟随着春字号侍者身后的正是方才进店的那六女一男七个客人。

  掌柜的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喊出来,只有默诵菩萨保佑了!

  厨房里面,海平候一缩回来,花珍即问道:“是有何不妥么?”

  海平候从门缝中往外一指,嘴巴一呶道:“你看看!那是谁?”

  花珍从门缝中往外一瞄,只见正中一席摆了一张虎皮金交椅,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体躯雄伟。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奇特的发型,梳成双髻,以一条金带束住,金带入眼生辉,盘成龙形。

  呀!花珍险些惊呼出声,那不是窈娘的挂名丈夫金龙大王么?

  不过,此时的金龙大王已不作苗人打扮,内着一套蓝缎滚边对襟挂裤,外罩一件粉红团绣大氅,衬着酱色皮肤,倒也英气勃勃。

  花珍立即明白海平候何以欲行又止的原因,当即将手中菜盘往案头上一搁,疾速地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瓶。

  旋开瓶塞,价出一些药水,又飞快地往自己脸上一抹。

  原来那是一瓶易容水。

  花珍一张粉面经那药水一擦,立时改了样。花珍又将易容水往其余诸人手心内倾倒一些,各人均以药水拭面。

  眨眼之间,六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女郎和一个英姿挺拔的俊秀少年,一变而为七个厨下侍役。

  此时,席上已在催促,已然丢掉魂的掌柜,嗓音发抖地又叫了一声:“上……菜……”

  厨门一开,八个侍者手捧热腾腾菜肴,鱼贯而出,除了头一名春字号侍者神色略显慌张以外,其余几个倒是面色安详,看样子是经过大场面的。

  掌柜的这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这六女一男是天神下降么?

  一个生意买卖人,那里会知道武林中这些稀希古怪的事哩!

  菜上四道,酒过三巡,金龙大王停杯搁箸,施施然站了起来。

  威目如两道电炬?向扬中一扫,八席约近六十个客人,一个个屏息凝神,注目以待。

  金龙大王轻咳两声,缓缓发话道:“金某人苦练二十载,不想却于日前碰到劲敌,惨遭败北,而且揭露亲仇,可是由于技不如人,虽面对仇人,却对之无可奈何。”

  金龙大王语气一顿,全场默然。

  金龙大王将搁在席上的酒杯端起,举了一举道:“金龙本拟遁迹山林,苦练苦修,待技成之日,再谈报仇雪恨之事,今蒙诸方高人助拳,殁存均感,来!奉敬各位一杯!”

  席间众人齐声喝和,高举酒杯,与金龙大王一干而尽。

  金龙大王将空杯一照,扬声道:“粗肴薄酒,请各位务必尽兴,少停酒后,再谈大事不迟!”

  语罢落座,与同席几位低声交谈。

  与金龙大王同席的尚有四人,一女三男。

  席间客人六十之众,获此荣幸的只有四人,这四人定是受金龙大王器重的高手当无问题。

  一旁侍立的海平候小由得不向这四位人物打量一番。

  那女的绿衫绿裤,绿披风,足登绿色蛮靴,年纪约在三十上下,双眉入鬓,美目流波,谈不上绝色二字,但却极富媚态,眉宇间略显佻达之色。

  玉手不停地旋着酒杯,小指微微翘着,葱管笋指,显得极为俏巧,海平候暗忖:这必是一个惯使暗器的贼婆娘!

  坐在金龙大王左侧的是一个红脸虬须汉子,五旬年纪宽肩厚背,身体异常结实,一件腥红大氅,显得格外刺目,真个是眉如棱箭,目如铜铃,面上横肉料结,额头青筋暴露,准定不是个正道人物。

  坐在红脸汉子隔壁的却是一个型态完全相反的人物,身裁短小,瘦骨嶙峋,三角眉,老鼠眼,尖下巴,稀稀朗朗长了几根山羊胡,一付猥狠琐琐地样子,身上一件青布长衫,更是油光照人,看样子,这一辈子也没有洗过,年龄也约摸在五旬上下,两只眼珠的溜溜地转个不住。

  突然,眼光向这边一瞟,海平候心头不禁一颤。

  因为那两道目光森森冷而锐利,似乎可以洞穿十丈厚的铜墙。

  再左一个,也在五旬上下,相貌平平,身裁适中,也不与金龙大王谈话,一股劲低头饮酒。

  趁着上第五道菜的时候,海平候抢着先行,往主人席上端去,以便临近再将这四人打量一番。

  海平候放眼一看,几乎呆住了!

  因为那三个男的,腰中分别插着碧蜈钩,日月杵和断魂血匕。

  一个意念飞快地从脑际闪过:“莫非那塞外三凶不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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