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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朱右兰看看那个形势,确实是无虚可乘,也只有等夜间才能进去了。

  于是他们找了个有水草的地方,学着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驾起了一个小小的皮帐篷,用以遮掩烈日的炙晒,沙漠地带气候特色,就是严冬之时,日间的太阳也热得怕人,盛暑之日,人夜依然凉意浸骨。

  好在楚平已经在事先打听得清清楚楚了,也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除了他们自己骑来的两头骏马之外,还以重金购得两头大宛良驹,那是准备救出人质后,急速逃走之用,在坐下待机而动的这段时间内,楚平很忙。

  他把马匹喂好、食水以及罗盘,所有简单地图,熟记一遍。

  这些都是重要的工作,然而朱若兰都帮不上忙,喂马钉蹄铁也不会,看地图定方向,她也不会,这个工作在中原没有必要,她身为郡主,到那儿都有人跟着,而且中原的路在嘴上,再陌生的地方,一问就行了,但是在漠上,如果弄错了方向,一下千里都是无垠瀚海黄沙,寸草不生,滴水难求,人会活活渴死在沙漠上。

  不仅这些工作她不会,连生个火,烤烤肉理一餐简单的食物果腹她也不会,因为她从来出没干过。

  所以看楚平忙这忙那,她十分不安,手按在楚平的肩膀上歉咎地道:“平哥,真对不起,我简直是个废物,一点忙都帮不上,等安定下来后,我学了再来侍候你!”楚平拉着她的手笑道:“那倒不敢当,而且也不必,如意坊是天下第一大珠宝号,你既是主人,原不必操此琐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办呢!”

  朱若兰道:“妾身既为女子,就应该以待奉丈夫为第一要务!”

  楚平笑道:“做我的老婆不同,管理如意坊要你的才智,执行济世的任务要你的武功,这两项才能你都够了,就是楚家的好媳妇,楚家的男丁就剩我一个人了,万一我有个不测,整个担子就要你挑起来,玉玲跟梅影她们,处事的能力够了,判断决策的魄力不足,趁我还活着,你不妨躲躲懒,一旦我死了,就要你挑大梁上,如意坊的传统不能中辍,这也是娘要你的原因,假如楚家还有第二个男丁的话,娘一定反对你这个媳妇进门,从来楚氏择妇都是在江湖中取对象,因为她们忍得住打击,耐得活淡泊!”

  朱若兰倚在他的怀中,用手掩住了他的嘴道:“平哥,你活得好好的,干吗要说那些不祥的话呢?”

  楚平笑道:“在楚家没这些忌讳,因为楚家难有白头到老的夫妇,而特多新寡文君,生与死看得很淡,那怕是大年初一,也都是直言无忌,年三十除夕守岁,别家都欢天喜地,只有在楚家的祠堂里哭声一片,门外鞭炮放得连天响,屋中一片哭泣声,那是一年中,唯一准大家流泪的时候!”

  朱若兰不禁恻然道:“为什么要拣那个日子呢?”

  楚平凝重地道:“因为楚家没有值得庆祝的事。但楚家的寡妇从来也不在人前悲哀,只有那一天,每个人都在自己家里团聚时,才是我们哭泣的时候!”

  “难道轻节园中、冰心堂里,永远没有欢笑吗?”

  “有!那是新妇有孕生下男儿的时候大家才有欢笑,庆幸着楚家又能继续维护下去,所以你要想为楚家带来欢笑,最好多生几个儿子!”

  朱若兰不禁满脸飞红,娇羞的笑了,但是笑容中也有着一丝悲哀。

  终于上了路,两人换了黑色的轻装,拾点了兵刀暗器,把马匹拉到位置,楚平的瘦龙与朱若兰的黑天虬是训练精纯,已能通灵的宝驹,几乎能听懂人言了,因此他们把两匹新买的马,缰绳拴在它们身上,一听呼啸,它们尽快把同伴带到所召唤的地方去。

  利用夜色的掩护,他们掩到了皇宫外面的壕河,壕宽四五丈,那是挡不住他们的。堡墙高有四丈许,堡内灯光通明,乐声悠扬,然而执戈的甲干每隔丈许就是一个,要潜入的确是很难。

  楚平看了一下,低声道:“若兰,只有哨楼那儿一个巡卒是固定不动的,我们在那儿进去好了,我先上,制住他后,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跟进来。”

  朱若兰点点头,楚平以游卫缘墙而上,然后在城堡的箭垛处,用剑柄突地戳出去,劲力贯透,那个巡兵连一声都没有,慢慢要倒下去,楚平翻进把他托住了。

  朱若兰像支箭似的飞蹿而上,因为这是座碉杰,便于隐身,居然没有惊动旁边的人。

  楚平把那家伙移到靠墙而立,使他的脸朝外,露出半身,让旁边的人看不了有异状,两个人才悄悄地从堡楼中溜下地面,才发现这皇宫的范围相当大,可是不知道囚人之处在哪儿,只得朝有光的地方掩去。

  本来最好是找个人制住了问一问,可是有个顾忌,因为他们都不通回语制住的人万一不通汉语,不仅问不出结果,反而容易暴漏行迹。

  所以他们没敢轻动,尽量避开了那些看来不似汉人的回宫宫人,而且尽量往灯光闪亮,乐声吹作的地方接近。朱若兰低声道:“平哥!回宫习俗,每个佳宾,必以歌舞款客,那一定是在大殿,而且一定回王正在款宴独孤长明那些人,可是人质不会囚在那儿的,我们往那儿去有用吗?不如往隐秘处去找。”

  楚平低叹道:“我知道,可是只有在这儿才能找到汉人可以问讯,而且我想到刘思汉也许会在这儿的,他虽是人质,但对方掳劫他的用意不是要虐待他,而是要他妥协,示以怀柔之策,如果能把他说服了,要他回去游说母亲,不省事得多吗?”

  “那孩子会屈服吗?”

  “很难说,别忘了他不是孩子了,而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据刘五哥说撒马儿罕部生活很苦,这小家伙未经温柔,也没有享受过荣华,醇酒,美人,小孩子定力不够,很容易受骗的!”

  “不会吗,玛尔莎说天峰王妃教对他的管教急严!”

  “越管得严越糟,也越容易为犬马声色所迷,浪子每出于诗书之家,就是这个原因,我从小就没有严管过,刚刚懂事时,父亲就带着我四处游历,纸醉金迷,歌台舞树,每一个地方我都去过,而且父亲还鼓励我姿意纵游……”

  “这倒是很别致的教育方法!”

  “是的,相当大胆,但是不见得坏,把什么都经历过了,才能眼空四海,到了我真正负起责任时,反倒能专心一意,不为物欲所诱了!”

  朱若兰忍不住笑道:“难怪你能在脂粉场中无往而不利,把玲姐跟梅影她们都骗上手了!”

  楚平笑道:“不是骗,对她们是不能用骗的,完全是责任把她引来的,只有对你不同,因为你的责任比在如意坊要负的更大更重要!”

  “那么你是对我用欺骗的手段了!”

  楚平一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了,只是你择偶的眼界太高,除了我之外,找不到更合式的人罢了!”

  朱若兰轻哼一声:“马儿不知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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