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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那些侍女对王金凤的话不作理会,仍有进前之意,楼上似乎对下面的行动完全了然,一声断喝道:“站住!听王大姑的话,你们也想造反了不成?”

  王致远闻言又是一怔,但咬了牙仍是向楼梯上去,楼梯是木制的,高约四丈许,宽有七八尺,一侧靠壁,一侧是栏杆,王致远走得十分谨慎,一步步上去,长剑拉在胸前,可是他爬一半高时,楼上仍是没有动静。

  他突然一长身,剑光舞成一片光幕,猛地串了上去,疾如电闪,但是只到楼口,忽听得叮叮两声,身子已咕咕咯咯地滚了下来,手中的长剑已断为三截。

  而王致远从地上爬起来,已是满脸流血,颧骨上嵌着两枚黑色的棋子,三名汉子大为吃惊,各挺兵刃,在准备往上冲,王致远已摆手道:“站住!别上去丢人了。

  语毕往楼上一拱手道:“多谢郡主手下留情,只怪属下孤陋寡闻,不知郡主具有此等高明身手,看来郡主是用不到下等保护,告辞。”

  楼上一声娇笑道:“记住见到了潘叔请替我问好,就说多年来承他照顾,我们父女都十分感激,预祝他大业有成,由庆阳北上,经过江西时,我再给他请安去;还有,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那两颗棋子自己拿下来交给那个小道童洗干净了送上来,老道长这付棋子掉了好多棋,我们棋势相等,棋子快不够用了。”

  王致远一言不发,回头就走,那三名汉子也跟着他走了,楼下等候的这些人个个看得都膛目诧然。

  薛小涛站的位置,恰好可望见楼口的情景,心中更为惊诧,因为她看得很清楚,王致远冲上楼四时,两点影飞入他的剑幕中,发出叮叮两声。

  就是那两枚棋子,先击断了王致远手中的长创,然后再撞击嵌在王致远的颧骨上。

  一听说话的语气,可知道这两枚棋子是那位荣华郡主所发的,王致远的武功已是一流高手之列,居然被这两枚棋子,打得狼狈而退,那位郡主的武功身手,简直就是莫测高深了。

  举阁寂然,但听得叮叮棋子落杯之声,又过了片刻,只听得那位郡主的声音道:“老道长棋艺高明,弟子服了。”

  然后是一声苍然长笑道:“郡主过奖了,要不是郡主分心说话,贫道恐万万不是敌手。”

  “那里!那里!道长适才与家叔对手时胜了半子,弟子的棋子高出家叔,道长仍然胜半子,可见道长乃是游刃有余,深藏不露。”

  老道长哈哈一笑道:“对令叔胜半子是贫道礼让,对郡兰胜半子是贫道已尽全力,如果再下一盘,贫道难输,郡主是否还有兴趣?”

  只听清华郡主叹了口气道:“不了,老道长,人贵自知,一盘棋已搏得弟子心力交拙,再无言战之勇了,但愿老道长鹤算常健,再过个三五年,弟子或再讨教。”

  老道长哈哈一笑道:“三五年吗?贫道大概还等得了,只怕郡主贵人多志事,三五年后,郡主未必记得起贫道。”

  “只要道长一直住在这里,弟子不会忘记了的。”

  “贫道了然一身,能够有此一技之栖,于愿已足,这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了。”

  “弟子要告辞了,道长还有什么指教?”

  “郡主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何必还要贫道说明?贫道没读过多少书,比不上郡主学究天人,只有几篇古文,想在郡主面前卖弄一下,郡主一定知道初唐四杰中,那位少年才子王勃所作的一篇名文……”

  “是《滕王阁序》吗?弟子每一句都记得。”

  “贫道说提前几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这个弟子生长于斯,对地理环境自是不会陌生。”

  “那就不需要贫道饶舌了。”

  “可是弟子愚昧,仍然不明白道长的玄机?……”

  “令尊掌此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都,贵为王侯,何等逍遥,如果能够寄胸襟于落霞孤惊,秋水长天,又是何等的自在,长抱恬淡,即是造无限功德。”

  默然片刻,才听得华郡主,道:“多谢道长明教,弟子立刻就回转南昌,归告家父,但不知道能否劝他老人家,唉!寒家的事很难说,家父原无此意,但见到这些叔伯一个个都在谋机而动,不得不稍作准备,亦为自保。”

  “令尊也许是昧于现势,郡主出来这一趟,眼见这些江湖义士,一个个都在为生民尽力许有所启发。”

  “弟子是明白了,但家父则未必,他身边的那些江湖人可不是义士,如果道长肯命驾南昌一行,以道长的无边法力,或可说得家父回心。”

  “贫道乃闲野之身,而且与一故人有约,终身不离开金陵一步,因此对郡主的雅意只有心领了!”

  “道长既然有济世之心,何不觉此一场大功德呢?”

  老道士叹了一声:“郡主!贫道是个出家人,本不过问红尘是非,今天是恰好碰上了,才多说了几句,其实,唉!一切都由天定,劫数使然,在劫难逃,贫道那些话只是徒尽人事而已,说了也是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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