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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豫让道:“大桃,你不必的,因为你……”

  “我有丈夫是吗?妹妹知我们夫妇之间,根本无情义可言,我嫁给他。只是避免嫁给陈甫那个家伙。原来我还指望他能为我们在君侯面前进言,后来我看他跟陈甫是串通一气的,我自己也想宰了他呢!”

  小桃道:“姐姐,我知道你跟姐夫没有感情,可是……”

  大桃道:“你别再劝我,我知道,你是说你心许豫大侠,甘愿为他效死,而我没有这个必要,是不是?”

  “是的,姐姐,你的确无此必要,这件事非同小可,不管事成与否,都是要死的。”

  大桃正容道:“我晓得,但是我活着又干什么呢?而且我的遭遇你是清楚的,我的心早已死了,我活着本来是为了照顾你,若是你也死了,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乐趣呢?”

  小桃的眼睛一红,哽咽的道:“姐姐……”

  大桃一笑道:“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人生一世。草长一秋,你们倒好,找了个轰轰烈烈的死法,想把我撇开,那可办不到!干什么都得带我一份。”

  豫让略作思索,才一拱手:“大桃,我知道令姐妹都不是寻常女子,因此,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有一句话:‘豫让很高兴能结识你们。’”

  大桃笑笑道:“这才像句大侠说的话!豫让,今天我这个做姐姐的作主,把我妹妹嫁给你,兵乱初定,也不必举行什么仪式了,今天你们就涓吉成礼……”

  豫让一怔道:“这……”

  “你犹豫什么?谁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日子?你总不能让我妹妹守着一个空名相随于泉下吧?”

  豫让道:“这当然是万万不敢的,豫让身在难中,得有玉人为侣,那是天大的幸福。”

  小桃忽然道:“豫让大哥,你我都不是俗人,也不必讲些俗套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真愿意要我。”

  豫让道:“我当然愿意,但是我以为不必拘于形式,我与文姜成婚的时候,是在一个树林里。”

  小桃道:“我知道,你们指天为凭,拈土为香,没有一个贺客,然而你们彼此却信守不渝,我跟姐姐在远处看着你们交拜的,我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豫让道:“你知道就最好,我是个不喜欢拘泥于形式的人,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能互相敬爱,信守不渝,也就够了。”

  大桃道:“豫让!你跟文姜可以说是够了,但是对小桃而言却不够,因为你还要住在这里等候机会。那说不上这是多少天,让人看到平白多了个男人出来……”

  小桃忽然道:“姐姐,我想不必了,有人问起来,我会告诉他们说是我的汉子。”

  “你是个姑娘家,那来的汉子?”

  “我出外的时候就嫁了人,现在汉子找来了。”

  大桃叹道:“妹妹,我是为你们好,你们将来要做的工作很重大,必须不引人起疑,而照你的说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议论!”

  豫让道:“我可以深居简出,不迈大门一步,这样就不会有人议论了。”

  “那不是三天两天,也许要好几个月呢?”

  豫让道:“再久一点我也呆得住的,由于近日里我忙着教人击剑争斗,自己的剑术反而生疏了,我本来也要找个清静的地方研练一下。”

  大桃还要开口,小桃已推着她道:“姐姐,你如要参加我们,就在打听消息上多费点心,别的都不要管了。”她一直把大桃推到门口。

  大桃道:“我真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我的确是为大家好。”

  小桃道:“我知道,可是姐姐,你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有了文姜,他连一丝的感情都吝于付出?”

  “他倒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愿接受我,根本就不会住在我这里了。他不会做那种口是心非的事。”

  “那么他为什么一个普通的仪式都不肯举行呢?”

  “我知道,他是不肯连累我们。”

  “什么?他既然要我们参与工作,那有不受连累的?”

  “我们所谓的参与,只是帮他打听一下消息以及平日掩护他的身分而已,真到要动手时,你我是打不上手的,我们那点本事该有自知之明。”

  “就算是如此,也免不了要受连累。”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先作好心理的准备,作万一的打算,只不过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未必会想到我们。”

  大桃默然片刻才道:“我已抱必死之心,难道他还不相信?”

  “他相不相信都无关紧要,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原不必要人相信的,他已经承认了他的企图与行动目的,就是已经信任我们了,他为我们打算,希望我们能不受连累,这也是他的一番好意,我们又何必拒绝呢?”

  大桃默然片刻才道:“妹妹,你到底比我了解他!”

  小桃道:“这是当然,你视他为一个热血可敬的朋友,我把他当作终身的依归,我一定要更深入的了解他。”

  大桃轻轻一叹:“妹妹,看来我在此地实在是多余的了,我这就回家去了,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们。”

  小桃点点头,眼看着大桃转身落寞的走了,她才关上门,回到屋里,但见豫让用菜刀在削一根木棍,要削成一支剑的样子。忙问道:“大哥,你要削一支木剑?”

  “是的。我要把剑技重温一下。”

  “那也不必用木剑呀?家中有几支剑呢?”

  “我知道,那些剑不够锐利,不如用我自己的那支。”

  “总比木剑好得多了。”

  “不见得,如果我用木剑,我会小心记住,不用它跟对方的兵刃接触,专找对方的空隙出手。”

  “那样子机会不多,而且危险太大。”

  “是的,但必须如此,我才能速战速决,不跟对方缠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用普通的长剑也一样可使用那些精招的。”

  “不错,但是我本身也有危险时,我就会撤招自救了,那是很自然的反应。我用木剑,可以坚定我的决心,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自己的剑呢?”

  “在!我藏起来了,暂时不想用它。”

  “为什么?那是一柄宝剑,可斩金断铁……”

  “是的。那是智伯花了两万金价,特聘一位名匠为我铸成的,剑名燕支,锋利无匹。”

  “为什么不用那支剑呢?那也可以帮助你成功呀!”

  “我把剑藏在宫中的一个地方。那时襄子不在宫中,警卫松弛,我可以进去,现在可没这么方便了。”

  “我可以设法为你取出来。”

  “不必了。我藏剑的地方在深宫内寝,进去势必要惊动人,要是因此而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了,剑在那儿很安全,非到必要的时候,我不想去动它。”

  小桃不说话了,半晌后才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我在吃食上一向很马虎。”

  “要不要酒?”

  “小酌无妨,可别再像那天一样,把我给灌醉了,我要一直保持着清醒。”

  “大哥。我可没灌你,是你自己要醉的。”

  “我这人就是对酒不知节制,一喝就不知道停,一醉就不容易醒。”

  “我用什么方法才能制止你呢!那天,到了后来,拦都拦不住,自己把罐子抢来猛灌的。”

  “我知道。”豫让道:“我并不是完人,而是一个流浪江湖的剑客,有些时候,我是很野蛮不讲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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