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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李玉琪回头瞥见,朱玉玲面含巧笑,映着日光,周身紫霞闪闪,晃若仙子下凡一般,心头一荡,不由自主地舒臂欲搂。

  朱玉玲晃身闪开,婉语笑道:“玉哥哥,我还没给你梳头呢,快回去吧,我也该去弄早餐了!”

  说着,挽住李玉琪手臂,一同向土山返去。

  回到窟内,朱玉玲先去厨房端来温水,入室一看,苏玉玑与李玉琪两人己然缠作一堆,好半晌,苏玉玑方才挣起身来,白着李玉琪埋怨道:“你看你,又把人家的头发弄散了,真气死人!”

  李玉琪却不认帐,反振振有词道:“这怎能怪我,谁叫你不认帐来着的!”

  苏玉玑时翘着嘴不再答喳,自去古铜镜边梳理秀发,朱玉玲却接口道:“好啦玉哥哥,快来盥洗吧,我可要去弄饭了,没功夫侍候你,玑妹妹,劳你驾,等会为玉哥哥梳头吧!”

  苏玉玑没好气地回道:“我不管!”

  说不管,并非真不管,一会儿李玉琪盥洗己毕,苏玉玑将他推坐在镜前,为他梳发整巾,玩性儿竟然化去不少。

  李玉琪心想:“大概是被玲妹妹感化的吧!”

  一会儿,朱玉玲弄好早点来请三人去饭厅吃饭。

  饭后,李玉琪经昨夜一夜思量,及今晨被东海飞狸、飞鱼一闹,己然醒悟不该如此贪图这眼前之欢,而应当早日启程,导亲复仇,在江湖中作一番事业。

  故而便向两位妻子提出,令她俩收拾准备,以便等雪儿自曲阜返来之后,好立即启程南下。

  朱、苏两人,对此地虽不无留恋,一来知道玉哥哥尚有要事待办,不宣久留,二来无论去到何处,均不会与他分离,只要人在,地方自无所谓。

  三来实在也怕留在此地,使玉哥哥在了无顾虑的情况下,欲取欲求,使二人劳累不堪。

  有以上的这几个原因,那朱、苏两人,虽对树窟地室,心存着一份特别的留恋,却也是欣然首肯,着手准备离去。

  午后,八哥雪儿带着一股子醇醇醉意,自曲阜飞返,铁爪上竟然抓回来一包衣物。

  三人欣然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掉下两封书信之外,其他尽是些崭新的衣服,每人一套,不多也不少。

  那衣衫除却李玉琪的内外各一套蓝宝色儒衫裹衣之外,两位新娘的衣裙,都是精工绣制而成。

  给朱玉玲的一套,是她一贯心爱的深紫罗缎制成,金丝滚边,对襟绣祆上用纯金丝插绣着两只凤凰。

  一左一右,对立的胸臆,凤尾泻撤下,直撒满下番百褶罗裙,两凤神态维肖,单爪踞地,剔翎弄羽,翩翩然呼之欲出,堪称是妙手天工。

  朱玉玲提在手中,喜极而跳,但只是跳了两下,便忽又泫然而涕,拥抱着那一套新紫裳,呜咽地哭出声来。

  那边,苏玉玑早已取过那属之于她的衣衫,比量了半晌,那一身罗裳,可并不比朱玉玲的稍逊半分。

  只不过是色儿不同,乃是青湖色罗缎制成,银丝滚边,纯银线插绣双凤,神态亦是一般无二。

  苏玉玑当然是也喜得乱跳,但也只跳了半下,便瞥见玲姐姐化喜为悲,悲切涕泣呜咽,神态间煞是伤心。

  苏玉玑心中虽然不解玲姐姐为何竟会如此,却慌忙着放下,奔过去询问劝解。

  却不料,当她与李玉琪一同来至榻旁之时,尚还不曾想起,应该如何开日之时,朱玉玲已经坐起身来,望着他们两个愕然的神色,“嗤”的一声,复又笑出了声来。

  站在榻边的两人,可被这一笑,双被笑晕了头,却也放下了心。

  苏玉玑第一个忍不住,拧腰肢坐在朱玉玲身边,边取下罗帕为她抹泪,边急声摧问道:“玲姐姐,你疯了吗?又哭又笑,闹什么鬼啊!”

  这一问不打紧,虽说出了呆立在一旁的李玉琪心中疑惑,却又把朱玉玲问哭了。

  只见她,那刚刚破涕为笑的花容之上,复又罩上了一层愁绪,悲戚戚地一声“唉”叹。

  直叹得李玉琪没来由便觉得心头一沉,他忍不住舒臂握住朱玉玲玉婉,柔声儿问道:“玲妹妹,你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吗?”

  朱玉玲闻声,凤目儿流波一掠,触到李玉琪关切焦急之状,芳心中但觉得一阵温馨,刚才那股子无形哀怨之气,一股脑儿化成云烟。

  芳心一宽,娇容上立刻转化成柳媚花娇,红菱唇忍不住再次绽开,恍若是带雨海棠!

  李玉琪一见怔怔呆视,苏玉玑睹状儿闭唇窃笑,朱玉玲发觉自己失常,陡然间红霞泛涌,反玉婉轻拽李玉琪坐在身畔,婉声儿解说道:“唉,你们不知遁,这件衣服,乃是几年前家母亲手精制,制成之时曾对我说道‘玲儿呀,这衣服是为娘为你做的做后一件衣服了,故此现在你可不能穿它!’当时我真不懂,怎么娘好好的会说这种不祥之语呢,又怎的不让我穿呢?当时我就问娘为什么。

  娘说‘唉,我现在虽然不老,可自觉眼力较年轻时差了,所以想乘此时尚不十分衰老之际,为你做好嫁衣,有朝一日,你找着了人家,出嫁之时,才准你穿着,到那时,你不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吗?为娘的虽然病你,却也不能跟你去呀!’”

  朱玉玲学着他娘的腔调,述说过去她母女闲话家常情景,维肖维像,活像是个老太婆。

  但听的两人,不但不觉得可笑,反都觉有点儿鼻酸难过,朱玉玲述至此处,更不由流下了两行清泪,咽声往口。

  好半响,还是苏玉玑打消沉寂,轻推了朱玉玲一把,好奇地问道:“玲姐姐,当时你怎么说啊?”

  朱玉玲抹去泪水,瞄了李玉琪一眼,继道:“当时,当时我因见娘无端伤怀,心中也不好过,便扑在我娘的怀中,道:‘娘这么疼爱女儿,谁舍得离开娘呀,赶明儿女儿武艺练成以后,跟爹爹到江湖闯一番,玩上一阵,以后回来就永远呆在家里,再也不离开娘了,谁稀罕嫁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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