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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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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这七个人一齐移动,人影如兔起韶鹘,动作如电,加上剑气刀光,扬目生辉,一时人人的面目全都瞧不清楚。 那猿人厉声长啸不已,啸声洪洪烈烈,在石峡中回荡之际,好像连那插天夹峙的石壁也被震得隆隆摇晃起来。 阮云台但觉耳鼓忽松忽紧,另有一种疼痛滋味,心知此是“军荼利神功”作威,不敢太想,连忙运功封住耳朵。 只见那中原六大高手狂部骤雨般围攻猿人,每一位高手的身法和手法都迥殊其趣,是以衬映出各个不同的风度。 那圆音大师忽拳忽掌,气势在钢猛中又不时流露出渊停岳峙的沉凝味道,显然他平生修习的乃是攻守兼重的路子。 林虚舟的松纹古创,每一招都教人强烈地感到那种“绵绵不绝”的意思,一望而知他的后着变化有如长江大河,滔滔茫茫,永无尽期。 李玉真宛似仙子飞谪,清逸出尘。 手中的拂尘散出一颗颗的银树,招式珠圆玉润,四照玲戏,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铁胆包啸风的短刀乍看远远不及他左掌扫拍的威猛凌厉,可是细细瞧下去,才知道他的短刀招数极是古拙刚劲,隐含无穷威力,已达万钧之力随手移去的境界。 昆仑陆天行的长剑这时已经出鞘,他与武当林虚舟,峨嵋钟无垢同列天下三大刻家之一。 但见他身形如天马飞空,配上空灵雅淡的剑法,使人但觉他的剑法,已撷尽天下潇洒之气,宛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 至于另一位剑家钟无垢,气度又不同,剑式繁复奇奥无比,宛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所谓裁云缝月之妙手,敲金断玉之奇声,正似是为她的剑法写照。 再看那以一敌六的万里飞猿,在刀光剑影之中出没往来,全无阻滞,当真称得动作如电,捷如鬼进。 他的手法全然不拘一格,生似是见招拆招,见式破式。 可是事实又不是如此,因为他每拆一招之时,后着变化总能巧妙地封住其余的敌人的绝妙招数。 可见得他成竹在胸,早已算定后面的情况。 他们越斗越快,一时之间,但见人影飘忽交错进退,风声呼呼,再也难逐一分辨每个人的招数。 阮云台猛可把目光收回来,定一定神,猛记起一件要紧之事,不禁骇然微微变色,迅即贴着石壁奔去。 他奔出十几文远,才横过空地,扑到对面的峭壁下,又迅即贴壁奔回去。 刹时间已奔近战圈。但他却毫不停滞,一径冲入古庙之内。 在那后面一进的佛堂内,也就是原先诱敌的各派弟子宿处。他投眼一望,了无人迹,一如早先猿人在此现身查看时的情况一样。 巨大明亮的蜡烛,在石破天惊的凌厉啸声中,火焰无风自摇,大有凄厉之意。 阮云台微感安慰中又暗叫一声惭愧,赶快在屋角的一块青砖上,连弹三指,发出清晰的笃笃之声。 但片刻之后,全无动静。 阮云台眉头一皱,暗运内力贯注指上,又连弹了三下。 他担心地望着这块尺许见方的青砖,眉尖透出优色。 心想,若是少林武当数派的弟子,不幸全都丧命于猿人啸声之下,我这个担保人可非当场自刎不可了! 这佛堂内四下空荡荡,除了地面上有几副铺盖之外,别无他物。 阮云台毫不迟疑,奔到了东首墙下,扬气一跃,呼一声身形贴墙升高了寻丈。 他左手在墙上一按,忽然停住,整个人就那样子挂在上面。 原来在他左掌按覆之处,有一枚钉子让他借力。 只见他右手在另一边墙上一推,登时出现一个径尺见方的洞口,里面有一支漆红的钢板掣。 阮云台迅快扳动一下,随即飘身下地。 那边地上的青砖已经移开,露出一个洞。 外面阵阵啸声传入来,凄厉刺耳之极。 一听而知万里飞猿在六大高手围攻之下,虽已拼尽全力,似乎无法占得上风。 阮云台心中虽然焦虑万分,但动作却毫不匆忙,先伏身俯首向洞内查看,口中朗朗叫道:“诸位可感到气闷么?” 洞内是一个两丈方圆的地下室,角落处有一盏油灯,散射出微弱的光线。 这一点点灯光,对阮云台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目光迅一掠扫,暗暗倒抽一口冷气。 敢情那地下室内的情况真是糟得无可再糟。 首先是这些人个个衫裂裤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其中因为有一个长发女子,也是这般模样,但见扯破了衣服下露出白皙的肌肤,还作大字形仰卧不动,这等情景,教人无法不联想到此地,曾有过淫暴的场面。 不过这刻全都静止不动,阮云台心中一乱,耳鼓突然轰鸣一声,甚是疼痛难忍。 但这一疼反而把他疼醒,急急吸一口直气,运功封住耳朵。 原来他刚才心头一乱之际,玄功随之疏懈薄弱。 那猿人的凄厉啸声登时发挥威力,像利锤般刺入耳内。 眨眼间阮云台已经恢复如常,当下飘身飞落地下室,心想:这一干名门大派的弟子们这番必定休矣,我适才也不过是玄功稍懈,便如此难当。 他们的功力自然难与我数十年的修为相比,焉有幸存之理! 他既后悔又愤恨,一面解下长衫,铺在那长发女子身上,把那近乎全裸的白皙胴体遮盖起来。 现在已无事可为了,阮云台轻轻叹息一声,忖道:“我曾向这些人的师门许诺,担保他们全身而退,绝无性命之虑。但却想不到那猿人的啸声在全力拼搏之时,威力竟是强大至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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