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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朱宗潜道:“就这么办,但万一事机紧迫,在下非迫得擅入某些禁地之时,如何防可免去自己人的盘查耽误?”

  武瞻迟疑了一下,打怀中取出一件小小的物事,乃是用黄棱包着。

  他道:“这是一面令符,朱大侠持有此物,纵是深宫禁地,亦可出入自如。必要时尚可调动禁卫军布防攻敌。”

  朱宗潜接过手中,突然心情激动,几乎想出言嘲笑他的不智。但他终于压制抑下此念,回身走开几步。

  霜夫人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朱宗潜道:“我和他谈不拢,但我却可以与你单独约定时地,作那生死存亡的决战。”

  霜夫人淡淡一笑道:“这倒是一宗奇事。”

  武瞻扬声道:“这又何奇之有,本人亦同意与贵宫单独订约。”

  霜夫人点点头,向朱宗潜道:“那么我们订于八月十五日,就在这洛阳见面。”

  朱宗潜道:“好!在下届时定必在此候教。”

  霜夫人转眼向武瞻道:“本宫约你们于今年中秋节,在九朝都会之地见面,场地望你准备一下,最好是在郊外空旷之所,可以容纳天下英雄观看。”

  武瞻口中答应了,霜夫人立时率众而退,竟把昏迷中的计多端,丢弃在草地上,并不带走。

  朱宗潜一纵身,已到了计多端身边,嘿嘿冷笑道:“这位曹洛大人,于兄弟有深仇大恨,是以冰宫特地送给我。”

  武瞻道:“曹大人文武全才,实是有用之人。际此共御外侮之际,咱们多一个人才,就多一分力量。”

  此人口才甚佳,一开口就是大道理,把脚步站得稳稳的。亦不致激起对方怒火,以致闹成僵局。

  朱宗潜朗声道:“尝闻大丈夫立身处世,须得恩怨分明。如若但求目的,不择手段,于人格有损,于事实未必有补,武兄你说是也不是?”

  武瞻道:“为私怨而碍公事,焉能认定乃是合理之举?朱大侠如若替我着想,目前自然不能下手对付曹大人。”

  朱宗潜双眉一皱,道:“照武兄这等讲法,假如沈千机这一帮无耻之辈,也来出力对付冰宫的话,兄弟仍然非得容忍不可了。因为以你的道理来说,不能因私废公,兄弟只好一切容忍啦?”

  武瞻道:“沈千机之事,又大不相同,曹大人已是兄弟之人,假如兄弟坐视他受害,则其他的人,心中作何想法,不问可知。”

  朱宗潜目的就是迫他这句话当众说出,他何尝不知东厂方面,决不容许他带走计多端?

  但放走一个计多端不要紧,假如连沈千机也投靠东厂,形势又大不相同了。

  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好吧!咱们一言为定,武兄可不得收留或暗助沈千机,兄弟也暂时不动曹大人。一切等咱们对付过冰宫之后再说。但兄弟还得声明一句,我可不是惧怕武兄人多势众才答应的,完全是为了公事,不得不暂忘私怨。再者,那霜夫人才华出众,只看她分别约咱们两人之时,虽是同一地点,同一时间,但她却用两种讲法,表面上似是时地均不相同。这等急智,相当惊人。因此他们弃下曹洛而去,目的也是想咱们先斗上一场,但咱们岂能让她称心如愿?”

  说罢,大步走开,向春梦小姐挥挥手,径自离开了此地。

  回到手中,群雄皆在。他先去探视那个蒙面剑客,赫然是他的师父冷面剑客卓蒙,这刻昏迷未醒,朱宗潜也不敢解开他的穴道,又走到邻房去瞧那被擒之人。

  大伙儿早已告诉他,验过此人真面目,果是沈千机。

  因此他在房中只瞧了瞧,瞧定他虽然有点内伤,穴道受制而失去知觉之外,决计死不了,这才放心。

  在大厅中,群雄尽集,商谈大事。

  朱宗潜把其后的情形,一一述说过,佟长白首先道:“小朱,你这一手很不漂亮,若是咱们,早就一锤砸死计多端了,打死了再说,谅那武瞻也没奈何。”

  朱宗潜道:“这么一来,我目的虽达,但却显得武瞻重义而我不仁了,不行,我得设法使别人皆知武瞻实是虎狼之性的人,才可放手对付他。”

  佟长白不服道:“然则沈千机呢?你说目的是迫他讲明不能收容沈千机,但沈千机分明已被咱们拿下了,何须再考虑到他?”

  朱宗潜微笑摇头,道:“我与此人仇深似海,自无纵释之理。但天下之事,有时为形势所迫,却又不能不暂时留他活口,以此人的心计、手段,咱们一有疏失,被他逃走了,也不是奇怪之事。”

  佟长白牛眼一瞪,道:“假如是咱的仇人的话,就算暂时不能下手杀他,也当废去他一身武功。”

  他深知朱宗潜谋略过人,极有决断,既然不能立下杀手,必有重大原因,所以并不追问这一节。

  朱宗潜道:“沈千机数十载修为,武功高强,如若废去他一身武功,与杀死他何殊?”

  佟长白耸耸肩,道:“好吧!你总是很有道理。”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朱宗潜,道:“这是从沈千机身上搜得之物,记得你说过这回事,所以还给你。”

  朱宗潜一瞧,敢情是雪女的那面铜镜,当下接了过来。

  佟长白咕哝道:“若不是你的东西,咱决不交出来。”

  朱宗潜随口道:“这面小镜子,何须如此重视?”

  佟长白道:“咱也说不出来,总之,此镜在咱手中之时,好像能使咱心平气和得多。”

  朱宗潜点点头,道:“那么待我想法子要了来送给你,目下还不能送给你。”

  武当毕玄通真人突然插口道:“朱大侠可否把此镜赐观片刻?”

  朱宗潜递过去,道:“道长即管观看。”

  毕玄通拿了镜子,反复审视,最后还给朱宗潜,道:“此镜形式别具风格,不类中土匠人所制。但镜身的铜质,却是从中土运去无疑。”

  他停歇一下,眼见在座所有高手,都露出感到兴趣之色,当下又道:“此铜称为紫晶铜,以我中国之大,也仅有落日谷中出产得有,为数极微,是以天下罕有得知之人,贫道由于一点渊源,幼时见过几件紫晶铜制造的小器皿,是以认得出来。”

  朱宗潜道:“这紫晶铜产量如此微小,只不知可还有别的妙用没有?”

  毕玄通道:“朱大侠言不轻发,发必有中,实在使人佩服。不错,这紫晶铜有一宗镇魄定心的妙处,出家之人,如若佩载此铜制作的饰物,于入定静修的功夫,有莫大的好处。”

  朱宗潜面上露出兴奋欢喜之色,道:“原来如此,那太好了!据在下所知,落日谷中,有一座埋春庵,道长可知道吗?”

  毕玄通讶道:“贫道只道世上无人得知埋春庵之名,谁知朱大侠果有非常之能,渊知博闻,居然晓得了。”

  他一方面对此十分惊讶,一方面又因朱宗潜异常兴奋的态度而觉得奇怪,接着说道:“贫道有一位表姑,就是埋春庵主,姓梁,道号大忍。家母曾往埋春庵探她数次,蒙表姑赠以鼎盘等物数件,贫道自小把玩。是以十分内行,一看便知。”

  朱宗潜道:“只不知这些以紫晶铜所制的物事,如今可还珍藏于故居吗?”

  毕玄通道:“贫道髫龄之时,椿萱见背,又无兄弟姊妹,是以寄居玄门,其后真心皈依,不复还俗,家业故居,早已风流云散,这些供玩之物,更是不在话下。”

  他言词之中,大是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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