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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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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谦道:“很好。”伸手在腰间一摸,取出一根碧绿色的软鞭,也不知是何物制成,看上去似是份量特轻。 他内劲一发,绿鞭笔直挺起,指住对方,道:“此鞭颜色虽怪,但并无异处,名为碧藤鞭。” 朱宗潜见他运聚内功使软鞭挺直之时,还能开口说话,不觉又一阵骇然。 但见那碧藤鞭当胸疾刺而去,极是凶猛,有如使剑刺截一般。朱宗潜金刀一翻,磕中鞭身。双方内劲一触,手中兵器都震开尺许。 欧阳谦喝一声“朋友小心了”,脚下移宫换位,碧藤鞭化作一道绿光,忽扫忽戳,一出手就连攻三招。 朱宗潜挥刀一一化解,但已连退四步,感到十分吃力。他自知明明有些招数可以破拆对方这三招,无奈那都是剑法,不能用大刀施展,心中不禁微感后悔。 欧阳谦这三招问路之意多于伤敌,当即施展煞手,挥鞭横扫出去。这一鞭去势不快不慢,看起来很容易招架或闪避。 但朱宗潜却发觉对方鞭上含蕴得有无穷真力,俟机爆发。同时他因鞭势不快,随时改变手法,抢制先机。自家若是使剑,恰好可用一招“销锋铸镝”解围。但这一招须得使用长剑,方能得心应手。心念一转,迅即抽身后退。 他已晓得对方碧藤鞭定要化横扫之势为直戮,是以竖刀以待。果然一点鞭尖破风戳到,来势之快,无与伦比。 霎时间,鞭尖已堪堪点中他胸口穴道,朱宗潜恰好在这时吸气凹胸,让出半尺空间,手中金刀一旋,刀身打扁,恰好迎住鞭尖。 他但觉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涌到,赶紧提聚内力抵挡。两件兵刃便这样黏在一起,不再移动。 那欧阳谦这一记煞手如此被挡,实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机变过人,当鞭尖一触敌刀之时,立刻改变主意,不再与敌人缠斗,干脆趁机拚斗内力取胜。 双方内力潮涌而出,数尺方圆之内空气激荡摇震,片刻间,欧阳谦已使出八成功力,仍然未压倒敌人。他不由得暗暗心惊,又加上一成真力。 他一催动内力冲压过去,朱宗潜便沉身坐马苦撑,这刻他已用足全力,若不是真气流过玄关秘锁之时便生出新力的话,他早就呕血倒地了。 欧阳谦连催三次,朱宗潜的马步就下沉三次,虽然每次只下沉了寸许,但长此下去终究得趺坐地上。 *** 危崖上的计多端突然起身,金老三讶道:“怎么啦?” 计多端道:“他们正在拚斗内力,这时有个人过去给他一刀,那小子非死不可。” 金老三道:“对,快快杀死这小子可以省许多事。” 计多端拔腿便走,眨眼去得无影无踪。 朱宗潜身躯已坐低很多,满头热汗滚滚而下,欧阳谦却从容如故,面上还微带笑容。 其实欧阳谦也很吃力,不过他家传武功向来最讲究风度,是以纵然跟朱宗潜掉换位置,他仍然也是这付从容暇豫的样子,至死不变。 这等内家高手搏斗内力当真是没有丝毫取巧的余地,朱宗潜不晓得对方目下在武林中的地位极是崇高,这次十大高手组队搜索狼人,这欧阳谦也有一份。 因此他今日居然能力拚多时,已经是足以震惊武林的大事。也由于今日这一场生死之斗,他已经扬名于世,不久便是武林皆知的人物了。 常人若是处身朱宗潜这等境地,早就动脑筋抽身退出圈外,始行再拚个生死了。 但朱宗潜反而斗志更旺,苦苦支撑,他虽是明知内力逊对方一筹,决无反败为胜之机,可是对方那种从从容容态度,却使他佩服而又受不了,尤其是在林盼秋面前。 一道人影迅快奔入草地,银衣帮之人一见是计多端,便不加注意,仍然回眼注视拚斗内力的两人。 计多端经过林盼秋身边之时,见众人都注意场中,迅即塞了一张纸条给他,然后举步向那两人移去。 走到丈许之处,他突然抽出一把短匕首,刃口呈现出蓝汪汪的颜色,说道:“此人罪大恶极,该当处死,敝坛意欲出手刺杀此人,未知少帮主意下如何?”说时,逐步迫去,晃眼间,已离那朱宗潜数尺之远,手中毒刃向他背后缓缓递出。 此时人人感到十分紧张,只因他的匕首只要向前一送,朱宗潜纵然不被毒刀弄死,也难逃过欧阳谦的一鞭之厄。 欧阳谦电光石火般寻思道:“这姓朱的若是正派之士,即使做过一些错事,也可容他活命,劝他改过自新。然而他贪淫好色,这种败德之士焉能姑息纵容?况且他武功极高,下次碰上了我,也未必有机会取他性命,为江湖武林着想,自应实时取他性命,不必拘泥小节。”这么一想,便不作阻止计多端之想。 林盼秋突然尖叫一声,催马奔到切近。 计多端眼见欧阳谦眉头一皱,顿时收刀跃开一边,哈哈一笑,道:“林姑娘不必多心,本帮向来最重武林规矩,我虽然想早点结束此战,但少帮主已示意不许。” 众人都觉得这计多端不愧是多智机变之士,这几句话极是冠冕堂皇,轻轻就勾销了刚才的过错。 林盼秋道:“不对,你们先停手!” 欧阳谦应声跃退六七步,道:“姑娘有何见教?” 林盼秋向他微笑一下,道:“我本不该介入你们的事情,但一则我不喜见到有人伤死的情景,二则依我想来,那计香主这么打扰人家,自然使人家输得不服。少帮主何不放过他这一回,反正下次我定必不会在场。” 欧阳谦颔首道:“姑娘说得有理,计香主此举果然足以扰乱对方心神。” 他转面向朱宗潜道:“今日之战就此结束,朋友你的武功很使我佩服,可惜已结下仇怨,不得相交。只不知朋友打算往哪一方走?” 朱宗潜气喘未定,用手向东南方指去。 欧阳谦便道:“很好,三日之后,朋友定必已在百里之外,我们或许会再度相逢,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就走,银衣帮之人包括计多端在内,都跟他离开,眨眼间,人影被树丛隔断。 草地上只剩下一个林盼秋高踞马背,怜悯地望着满面热汗犹在的朱宗潜,道:“我也得走了。” 朱宗潜吸一口真气,透行过秘锁玄关,顿时不再气喘,侧顾她一眼,正想问她信不信他是强暴妇女之人,但回心一想,这话问也没用,便改口向她道谢,又道:“在下也得上路啦!” 林盼秋仍然无限怜悯地望着他,使朱宗潜感到有点受不了,皱眉道:“人家在等你,还不快去?”声音中隐隐流露出不快之意。 林盼秋觉得很多话都不适宜当此时机说出,只好点点头,把手中的纸团抛给他,道:“这是计多端暗中塞给我的,再见了。” 朱宗潜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展开那纸团瞧看,不觉一楞,原来纸上写着教她如何做便可救回朱宗潜性命的办法,而林盼秋正是依纸上所写的去做,果然使欧阳谦撤退。 他觉得大感不解的是那计多端何故要救自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不该相助?这使他有如置身于五里雾中,极是迷惘疑惑。最后想道:“莫非他认为欧阳谦若是杀死了我,就永远得不到林盼秋的芳心?唉!只好勉强作此解释吧!但倘若计多端当真如此忠心耿耿的为欧阳谦出力,这个人便还有可取之处了。” 这时才发觉金刀尚在手中,转眼四望,只见刀鞘就在数丈外的草地上,便过去捡拾起来。他的马还在树下,于是把大刀挂在鞍边,一跃而上。出得大道,果然是向东南方走。 一路上他不断的用心寻思计多端为何设计解围自己?不想犹可,越想就越胡涂。到了晚间,在一处市镇投宿,那店只有简陋的大房间,所有客人都同在一个大炕歇宿。幸好客人不多,连他一共才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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