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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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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大敬雖是深沉狡毒之人,聽了這話,也不由得瞿然動心,問道:「這話怎說?」 王鴻範道:「二十多年前我們這些自認為有點身份之人。在任何情形與場合中,第一點絕不暗襲,第二點絕不與手無寸鐵之人比劃……」 屠大敬嘿嘿冷笑,心想:「一個人如欲出人頭地,如若不夠心狠手辣,處處講究過節面子。以及江湖規矩的話,那就只有挨宰的份兒,豈有成功之望?」 心念方轉之際,忽見王鴻範鬚眉戟張,陡然間變得威風凜凜,神態懾人,只聽他接著洪聲道:「那時候放眼天下,能得成名之士,無一不是英雄豪傑,胸懷光明磊落。據我所知,滕載春一身真才實學,平生決鬥無數,沒有一次不是堂堂正正的。那有像你這般卑鄙、可恥的行為?」 他的氣勢,由於磊落的意味和不屑對方的憤怒,變得異常強大,隱隱還透出森寒可畏的殺機,屠大敬平生已經歷過不知多少陣仗,可是像今日這等場面,還是初次遇上,深心之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氣餒,沮怯的感覺。王鴻範又道:「你既無你師父的心胸氣魄,武功成就,可想而知了。」 這個結論,宛如鐵椎重重一擊,震得屠大敬退了一步。王鴻範這刻完全不似初時那般溫文可親,而是豪氣飛揚,英風四射。他仰天長笑一聲,說道:「屠大敬,你只是豎子僥倖成名而已,看來舉世滔滔,已少有英傑之士。才讓你們這等人物出頭……」 屠大敬猛可醒覺,心想:「我為何一直任他侮辱?」 當下勃然怒道:「閉嘴!今日屠某不宰了你餵狗,誓不為人!」 喝聲中大跨一步,長刀滑溜迅快地攻出,劈刺兼有。這一招刀法古怪而惡毒,正是北邙派蛇形刀法的特色。但見王鴻範刷地躍開丈許。屠大敬的長刀化作一溜精光,如影隨形般追擊而至,王鴻範轉身揮手,掌中一條黑影,掃中敵刀,發出鏘的一響金鐵交鳴之聲。屠大敬震得虎口發熱,同時也須抽空察看敵人手中突然出現什麼兵刃?當下疾退兩步。目光電掃之下,已看清敢情只是一根細長樹枝而已。對方單憑這區區枯枝,就能硬敲自己長刀,宛如是精鋼製煉之物,還發出這等聲響,可知對方的氣功,已經高明到何等地步了。屠大敬這一驚非同小可。然而他一點也不打算撤退。因為一來他尚有援兵,二來敵人的樹枝,宛如長劍,氣勢森厲,已罩住他。他若是想走,勢必失去先手,在他們這等高手相爭之際,一失先手,極可能是屍橫就地,含恨終身的結局。因此他振起十二分精神,長刀隨著身形,疾然向前滑吐,仍然搶攻,希望能佔到先手。他毫不遲疑地施展出北邙派絕學「絞纏十式」,刀與身形配合起來,彷彿要把對方當場絞死似的。但見這屠大敬連接攻了五六招,一時刀光飛洒,凶毒無比。 王鴻範在刀光中倏忽出沒,高蹈近閃。身法之瀟灑輕靈,有一種說不出來那麼好看的韻致。屠大敬連施絕學,還未能搶到先手,心中馬上就泛起不妥的警兆,不敢怠慢,連忙撮唇吹哨。尖銳的聲音劃空而起,一轉眼間,兩個人從精舍後面繞過來。他們奔近戰圈,乍看之下,屠大敬不但沒有危機,反而是一派進手猛攻的招數,不禁大訝!他們驚訝的不但是為武功所引起,同時也因為這個與屠大敬動手之人,並非阿烈,而是個相貌秀逸的中年人。因此他們委實想不通屠大敬何以會把他招來?難道他已確知阿烈不在此屋之內,是以要他們來押陣。誰知屠大敬目下已陷入一種可怕的境地中,那便是他雖然外表沒事,其實他已用盡一身本事,還無法佔得半點上風,因而在深心中泛起了永遠無法擊敗敵人可怕絕望感覺。他們遲遲不出手,屠大敬又氣又急,忍不住喝道:「你們還看什麼?」 那兩人聽到他氣急敗壞的聲調,這才曉得屠大敬不是要他們來押陣觀戰的,忙忙都掣出長刀。說時遲,那時快,屠大敬不過是心神微分而已,卻被對方的樹枝撥開一點空隙,飄然襲入刀圈之內。但見王鴻範也不過如浮光掠影般閃過屠大敬身邊,但屠大敬突然停刀凝身,動也不動,望住數尺外的敵人。王鴻範淡淡看他一眼,隨即轉過眼睛,打量另外兩人。但見這兩人竟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個頎瘦個子,文士裝束,但不論是身上或面上,都透出詭惡的意味。另外那個女的,是個花信年華的少婦,長得頗有幾分姿色,特別是身材豐滿,胸挺臀高,相當動人。他們看看王鴻範,又看屠大敬時,恰好見到屠大敬手中的長刀忽然掉落地上,接著人也向前仆倒了。王鴻範對那美婦特別注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才道:「這位夫人貴姓名?」 那美婦笑一笑,道:「如果你這麼客氣,叫我一聲屠夫人也就是了。」 王鴻範點點頭,很文雅地示禮,道:「原來是屠夫人,只不知這一位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那頎瘦的男人道:「兄弟姓宋,名不毒。」 王鴻範道:「宋兄必定另有外號吧?」 宋不毒道:「兄弟人稱見血封喉。」 王鴻範道:「這個外號,教人一聽不由得不出防範畏懼之心,只不知那位失手倒地的屠兄,與兩位如何稱呼?」 屠夫人道:「他死了沒有?」 王鴻範道:「恐怕沒法救治啦!」 屠夫人道:「既然如此,他便是先夫。」 王鴻範啊了一聲,轉眼向宋不毒望去,宋不毒冷冷笑道:「他是我的先師兄。」 王鴻範道:「那麼兩位必定不肯輕易放棄報仇之想了,對也不對?」 宋不毒搶先道:「那也不一定,你當也曉得,我北邙派這些年來,人才輩出,雖然目下以我師兄弟三人較為著名,其實還有許多高手,因此,你一旦與敝派結了冤仇,這一輩子,休想有安穩日子可過。」 王鴻範道:「聽宋兄的口氣,似乎還有商量餘地?」 宋不毒道:「當然啦!你既非化血門查家之人,又非九大門派中的任何一派,因此,你得到姓查小子,並無用處,若是交給了我……」 王鴻範皺眉道:「宋兄,你旁邊還站著的是屠大敬的未亡人,就算這等身分尚不夠,但她又是你的嫂子,你自己先行跟她商量一下……」 宋不毒道:「這個你不必管了。」 王鴻範道:「宋兄豈可如此失禮?」 宋不毒道:「此事與你無干。」 屠夫人接口道:「你這人怎的如此囉嗦?比三家村的老學究還要拘泥繁瑣?」 王鴻範嘆一口氣,道:「這只是你們不懂而已,要知大凡嚴守禮防之人雖然拘束和繁瑣些,卻可以免去大禍。唉!這個道理,世人懂者甚少,更莫說你們了。」 宋不毒冷冷笑道:「腐儒之見,豈足以拘束我們這些江湖人物?」 王鴻範道:「你們根本沒有想過『禮法』的重要,是以人云亦云,隨口批評……依我看來,你們兩人已經大大的非禮了,怪不得剛才你們明明有機會出手營救,卻故意錯過了,敢情是故意讓屠大敬死在我手中。」 宋不毒道:「胡說八道,你可是以為我和她之間有什麼關係?」 王鴻範道:「咱們都不是三歲小孩,有些事一點就明,那完全是沒有禮防之故……」 宋不毒仰天詭笑一聲,道:「可笑,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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