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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柳飄香眼看離門有數尺,心中恨不得一步就跨出去。這守衛的呼喚,顯然發生了問題,使她心頭大震。她冷靜地回轉頭,道:「什麼事?」

  那守衛躬身道:「余老三到廁所去了,這件事還望香主包涵。」

  他意思說此刻應該藏在牆內的守衛,不在此地。柳飄香頓時大為放心,點了點頭。在地道中迅快奔行之際,柳飄香道:「小白在出口那邊等候我們,但這條秘道,共有三處入口,隨時隨地有人進來……我意思是指陸鳴宇需要逃走的話。」

  曾老三道:「我曉得了,妳別作聲。」

  他領先奔行,到了一處岔路口,但迅即停步。柳飄香也停在他身側,低低道:「幹什麼?」

  曾老三悄聲道:「這邊有人聲傳過來……」

  柳飄香一驚,道:「這一條秘道是陸鳴宇專用的。」

  曾老三道:「好極了,假如他出現,我倒要正正式式跟他較量一次。」

  柳飄香忙道:「到外面再動手,此地還有機關埋伏。」

  曾老三道:「妳剛才說到他可能逃走之言,可見得必是有強敵侵襲,我不趁機會迫他動手,更待何時?」

  柳飄香急起來,伸手推他,道:「快走,你簡直在玩命呀!」

  曾老三遲疑一下,道:「好吧!我老實告訴妳,並沒有人聲傳來,是我哄妳的。」

  說時,舉步走了。柳飄香這才知道這個名滿天下,人人厭懼的怪物,竟是如此多疑善詐,但無疑的。這是他能長保聲名生命之道。他們很快就到了出口外面,不遠處的黑影中,縱出一人,正是阿烈。他一見到曾老三,頓時喜形於色,道:「啊!曾老師你沒事……」

  曾老三頗被他的誠意感動,道:「託福,託福,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他領先行去,一面道:「以後叫我曾老三,好不好?目下咱們趕緊離開此地。因為柳姑娘既然是極樂教之人,那就有足夠的理由,會使陸鳴宇拼命……」

  他似乎非常的熟悉這周圍的道路。一直在小巷中轉折奔行,不一會,已出到街上。阿烈等人方自奇怪,只見他領先竄入一間屋宇的院子內。然後一如回到家中似的,帶領他們走入一個房間內。他們都無須點燈。就可以看見房內的情形。但見陳設簡單,並非是什麼公館。阿烈和柳飄香都不作聲,等他說話。曾老三道:「你們可以輕鬆一下,這是我租下來的歇腳地方,這只不過是古人所說的『狡兔三窟』之意而已。」

  阿烈道:「怪不得你很熟悉附近的情形?」

  曾老三道:「這是最重要的步驟,大凡要進行一件事,首先得摸清楚那地方四下的地形,以便於逃走……」

  他停歇一下,又道:「剛才如果我們從屋頂上逃走,則不是給極樂教之人發現,就得被攻襲極樂教之人發現。」

  柳飄香道:「照我的看法,外敵已經被擊退了,陸鳴宇這刻一定到處搜拿於我……」

  她聲音中,流露出驚懼之意。阿烈道:「別怕,我們想個法子藏起妳。」

  他轉面向曾老三道:「你是江湖中的大人物,一定有主意。」

  曾老三沉吟一下,道:「妳如果沒有什麼地方,住在這兒最妥當了,不過……」

  柳飄香道:「這兒與極樂教行宮很近,太危險了!」

  阿烈也道:「是呀!何況這是個市鎮,話傳得最快。某家來了一個漂亮女人,馬上全鎮都曉得了。」

  曾老三道:「唯一要克服的困難,便是這一點了。所以我剛才覺得有點為難,因為她如果躲在這兒,勢須我也留下,為她掩護。」

  他停歇一下,又道:「其實也不算太危險。因為以情理衡度,極樂教的行宮,定然在三兩天之內就搬走。他們決計不會還留在這兒,等候更多的武林人來偵察侵擾這理,而且我敢擔保,極樂教連一個人都不留下。」

  阿烈道:「這話有理,如果有人留下,就等如留下線索。」

  柳飄香道:「既然如此,我暫時躲在這兒就是了。」

  曾老三道:「那麼妳只好暫時認作我的妻子,但有病在身,不能起床。而且有人探視之時,妳還得變醜些。」

  這一點柳飄香並不在乎,她雖然有驚世媚俗的姿色,但她曾經有過上千的面首,豈怕冒充曾老三的妻子。但她內心中仍然非常的猶疑,考慮著要不要答應。要知她須得冒充曾老三的妻子,而曾老三外號是「鬼厭神憎」,與這麼一個可憎可厭的人,共住一室,該是何等可怕之事?阿烈一聽了解決之法,忙道:「那好極了,我要去找高青雲。」

  他先向曾老三點頭作別,然後向柳飄香道:「將來如果有人把陸鳴宇擒住,要定他的罪,希望妳能作一個證人。」

  柳飄香皺皺眉頭,道:「這等事也與你有關麼?」

  阿烈道:「當然啦!我和武當派和程玄道真人是好朋友啊!」

  他大踏步離開此屋之時,心中大感輕鬆。因為他不但已救了馮翠嵐,還救出了金恭友和使柳飄香改邪歸正。自然那曾老三本是幫他的忙的,也把他救了,這亦是莫大的安慰。

  鎮上似乎很平常靜,天色雖然黑暗,但已快破曉了。他沒找到高青雲,也不知他的去向,於是只好在那屋子內歇息。他睡了一覺,起來時已是下午時分。他起來之後,細細把當前的形勢,作通盤的考慮。可是他碰上了一個結,那便是「裴夫人」,這個女人,曾經使他發生了親切之感,宛如慈母一般。然而她卻是個兇手,她殺死別人,阿烈可不以管,何況她又是為了替阿烈的亡父出氣報仇的,更不必管。問題是她可能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如果她是兇手。那麼他怎麼辦?豈不是定須殺死她才行?他想了好久,決定暫時拋開這個無法解決的問題,與梁大叔和歐陽菁碰頭,再作打算。好在此去開封,路程甚近。他在黃昏時分,便已入城。此地是他的故居,雖然沒有很多的往事足以回憶。然而他這番回開封,實在已經歷過奇幻的人生旅程,因此使他不禁大生感慨。他曉得自己的相貌,已被許多人認得。

  因此,他踏入開封府之後,要不是被丐幫之人跟蹤,就是極樂教之人,再不然,連裴夫人、祁京這一幫子高手,也曾見過自己,如若見到自己,定然也不放鬆。事實上他大鬧極樂教之事,裴夫人等已經查出。因此之後,白飛卿的名字,目下已相當響亮了。他逕自走到梁忠山與他約定的貨棧,向一個掌櫃模樣的人,詢問梁忠山的下落。問明地址。便問他可有後門?那掌櫃的雖然不知何故,但這是小事,便告訴了他。他筆直通過後進房屋,從後門出去。心想:「如若有人跟蹤我,這刻必定以為我在解手。等到覺察不對時,我已不知到了那兒啦!」

  他在稍微僻靜的地區的一所屋子內,不但見到梁忠山,還見到了歐陽菁。大家見面,甚是歡喜。阿烈不暇多說,便催促搬走。梁忠山向歐陽菁一笑,道:「怎麼樣?我老早就算定了。」

  他回轉頭向阿烈道:「我們老早有準備,一切衣物都收拾好,隨時可以離開,並且不留一點線索痕跡。」

  阿烈道:「那好極了,咱們先藏在什麼地方?」

  梁忠山道:「有,有,你們跟我來。」

  梁忠山領先出房,阿烈是第二個出去。但走了數步,便感到不對了。阿烈回頭一望,停下腳步。他口中招呼道:「梁大叔,等一等。」

  接著略略提高聲音,道:「阿菁,妳怎麼啦?」

  歐陽菁沒有回答,似乎已經不見了。阿烈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想莫非在這剎那間,她已被人制住了。念頭電轉之際,人已經回縱去,落在門邊。他可不敢冒失大意的闖入去,而是耳目並用的查看房中情形。

  目光到處,只見歐陽菁坐在床邊。她不但沒有被人制住,甚至還回望著阿烈,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阿烈這才踏入房內,道:「妳打算留下麼?」

  歐陽菁道:「那可不一定,或者我非留下不可。」

  阿烈皺起眉頭,暗想:「女孩子總愛使人頭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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