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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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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走出櫃台,步履蹣跚地走到門口,細細看過街上的情形,這才回轉過身來,道:「你跟我來。」 阿烈隨他轉入舖後,走進一個寬大房間內。老人讓他坐下,並且斟了一杯熱茶給他,道:「我姓梁是不錯的,但你要找之人,卻是我的弟弟,如果你有話告訴他,只好由我轉告。」 阿烈道:「這話雖然似有道理,但我卻認得你就是梁大叔。」 老人熟視他一會,嘴角泛起一絲朦朧的,難測其意的笑容,道:「好吧,就算我是梁大叔,你有什麼話說?」 阿烈道:「如果你是梁大叔,那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不該這麼冷漠的對待我。」 他面上猶有淚痕,使得他的話更充滿了感情,更為真摯動人。老人沉吟了一會才道:「奇怪,我本是很工心計,善於自制之人,但見了你的神情和說話,居然禁不住相信了,唉!這真是不可理解之事。」 阿烈忙道:「梁大叔,我當真是阿烈,如果在半年前來看人看你一定毫不疑惑,因為半年前我仍是又矮小又瘦弱,但近半年當中,發生了巨變,使我變成這等樣子,也迫得前來找你。」 老人道:「一個人可以變得這麼厲害麼?」 阿烈道:「讓我扼要把內情告訴你,我不能耽擱太久,因為我現下跟冀北歐陽家的小姐在一起,當然她不知道我的來歷,而她事實上以前在開封見過我,但她也認不出我呢!」 老人道:「你越解釋,我越糊塗,難道我已老得這般可怕了?」 阿烈不覺微微一笑。他立即扼要的把「血羽檄」案說出,一路敘述到他得服「仙曇花露」,換筋易骨之後,又捲入丐幫及太白山魔女劍派的宿怨漩渦,而日後碰上了這神秘無比的「極樂教」為止。他雖是扼要而言,卻也費了不少時間,而當他重提及母親慘遭幸之時,簡直是聲隨泣下。老人聽他敘述之時。面上沒有一點表情,使人摸不透他到底聽得懂聽不懂,如果聽得懂的話,是不是完全不予相信?最後,房中靜寂無聲。阿烈沉聲道:「梁大叔,你敢是還不相信我的話?」 老人身子一震,道:「唉!你的容貌,絕似公子當年,這還不說,連剛才最後一句,說得那神情聲音亦全無二致。」 阿烈眼睛睜得大大的,道:「那一個公子?是不是我父親?」 老人沒有回答,抬頭望著黝暗的屋瓦。阿烈突然間惕然而驚,忖道:「如果這老人乃是別的武林人物,加害了真的梁大叔,以便等候有關化血門查家之人前來,則我於今已是陷入羅網了。」 想是這麼想,其實他心中可不相信這等事會有發生的可能性。不過無論如何,他已暗暗戒備,略一定神,丹田中湧起了真氣,遍布全身,現在他不但可以抵禦住任何襲擊,亦能隨時出手攻擊,甚且能聽得見四周數丈方圓之內的任何聲息。那老人兀自望著屋瓦,然而阿烈卻已看見他雙目閃閃生光,敢情是湧滿了淚水,以他這麼大歲數之人,居然熱淚潮湧,那自然是情緒非常激盪的了。阿烈一方面鬆了口氣,一方面也十分感動,柔聲道:「梁大叔,你怎麼啦?」 老人站起來,突然雙膝跪下,道:「小人梁忠山,參見查公子。」 阿烈為之手忙腳亂,要去摻他,但一時拉不起他,只好也自雙膝跪倒,道:「梁大叔不可如此。」 梁忠山揮淚道:「公子有所不知,小人實是感到非常愧疚,因為你們化血查家,只有你這一點血脈,而小人卻貪生怕死,竟然不把你們查家的絕技傳授給你,任得你們母子飽受貧寒之苦,而主母最後更遭了不測,唉!小人罪大如天。」 他的眼淚直滴下來,阿烈道:「梁大叔不必過於自責,你這樣做法,一定有你的理由。」 梁忠山道:「小人敢誇自己實是老謀深算,當日曾苦思了三日夜,才決定從此退出江湖,只求保存查家一點血脈,因此,小人從開始之時,就首先從湮沒一切證據痕跡著手,主母所過的貧寒日子,亦是我計劃中的主要部份。」 阿烈插口道:「是啊!他們一查之下,認為我家一直窮困貧苦,不可能是化血門查家之人。」 他說話之時,把對方扯起身,分別落坐。 梁忠山道:「幸而我這番佈置未落空,終於收到奇效,不然的話,你們就白白吃苦了,此外,小人的不把化血門根基功夫傳與你,以及把你的歲數改變等,也都是為了湮沒證據。」 他目下說來容易,其實當初稍一大意,就未必會考慮及此,因此阿烈露出佩服之色。梁忠山又道:「少爺你目下的容貌,與昔年主公很相肖,小人一眼看見就怔了一下,但正因如此,我才不敢輕信。因為如果是仇家有意查探秘密,哄我相信的話,自然會找一個與主公相肖的人,不過主人的神情和聲音,那當然模仿不來,所以最後你的一句話,使小人完全相信不疑便是此故。」 他向房中四面掃瞥一眼,又道:「少爺可曉得麼?小人此房之內,埋藏了足夠的火藥,如果你是假的,小人舉手之間,就可與你同歸於盡。」 阿烈笑一笑,道:「但梁大叔你不一定抓得住機會,因為你必定想等仇家越多人在此越好,這一貪得等候的話,可能就錯過機會了。」 梁忠山訝道:「少爺這話真有見地,唉!你才智英發,舉世罕有,小人尚復何憂。」 他歇一下,又道:「不過少爺卻忘了一點,那就是小人乃是化血門下之人,雖然功夫有限,但化血門的武功,天下無雙,小人只練了一點皮毛功夫,亦可與世上任何名家高手,走上三五十招而不致落敗呢!」 阿烈大喜道:「這樣說來,我就不必訪尋名師啦!我使用家傳武功,名正言順,真是最好不過之事。你幾時可以教我?」 梁忠山道:「這事容小人考慮一下,因為少爺與常人不同的是,你一旦使出化血門絕藝,就必須有勝無敗,換言之,你必須自問能打遍天下無有敵手,方可使用家傳武功,對不對?」 阿烈點頭道:「是的,如果藝業不精,卻把消息傳了出去,那真是惹禍上身。」 梁忠山道:「化血門的武功可說是天下無雙,而奧妙精華全在內功上,人稱化血神功,必須練成了這根基功夫,方始有用,上陣動手之時,全看內功造詣如何。功力隨之作強弱之分。叫做所積者厚,其力越大。像小人只練到第三層,拳掌的力道只有三層的強弱。如果像老主公已練到最高的七層,即化血真經所云的七重天境界,所以他一出手,即有無窮無盡之力,宛如宇宙中大自然的力量,如海嘯山崩,颶風雷電,試問還有什麼人能抵擋?」 阿烈頓時大悟於心,道:「這便是與天地融合的無上境界,只不知先父昔年練到什麼境界?」 梁忠山道:「小人不敢相瞞,主公的武功比老主公差得太遠了,據說這是受累於美色,據小人想來,主公大概只有五層的造詣。」 阿烈道:「這就怪不得咱們查家會遭覆滅之禍了。若果他已練到爺爺一般,到了七重天的境界,天下無人可敵,焉能覆滅?」 梁忠山點點頭,他對死去主公,忠心耿耿,實在不願再談他的短處。阿烈又道:「先父的遭遇,是我前車之鑒,我往後也不可近女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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