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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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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烈不是沒有想到曾老三可能出賣自己,布下這個陷阱,讓他被余泰乾拿住,而他則可乘機逃走。想是想到了,但曾老三的話說完時,余泰乾已起到第一間牢房門前,正向牢內張望。但見余泰乾在門外一怔,隨即推開鐵門。事到如今,機會是稍縱即逝,阿烈立即從門角躍出,像已陣旋風般捲入通道。 但有人比他還快一步,那人便是曾老三,當阿烈奔到門口,只管低頭伸手去拉鐵門之時,一股勁風正襲向他天靈蓋。這是因為他身子前傾,彎腰伸手,而使天靈蓋向著牢內,恰是敵人攻擊之時的唯一可取的部位,由於這是人身要害,任何人受擊都非迴避不可,所以敵人出手之時,亦絕不會找上別的部位。阿烈這回真的可說是硬住頭皮了,他根本不管頭頂的被襲,一心一意盡快把鐵門拉上關牢。當他剛抓住鐵門,帶動了不及半尺,天靈蓋上已受到一下重擊,震得他整個往後退,但他未曾鬆手,所以反而加速關閉鐵門,「砰」的大響一聲,已把鐵門拉上,接著橫閂一落,把門鎖住了。 這些動作,確實曾經得到曾老三的莫大幫助,第一點是他揚手發現暗器,迫得余泰乾一擊之後,非立刻閃退不可,其次,當鐵門關上時,他從旁撥動橫閂,使這鐵門的動作,變得一氣呵成。如果沒有他發出暗器,則余泰乾在一擊之後,尚可以極快的身法打門縫閃出,即使不然,也能及時扳住鐵門,不讓他們關上以及鎖上,現大功告成,果然一如曾老所言、把余泰乾鎖在牢內。 曾老三拉了阿烈一把,道:「你受傷了沒有?」 阿烈道:「我沒事。」 曾老三道:「那麼快點過去對付那兩個小子,這邊不要緊,我也逃不出的地方,天下絕無逃得出之人了。」 他們一齊迅快奔出去,這時那個醜漢早已押程玄道進入左邊的通道內,因此曾老三、阿烈兩人躍出之時,沒人瞧見。當他們向左邊入口行去時,招世隱和卓雲程都閃出來,曾老三吩咐他們堵住出路,並且說道:「我們或會放一個出來,你們出其不意加以襲擊,較易得手。」 他不等卓、招二人回答,便拉了阿烈進去,只見第一間的鐵門打開著,一個青衣醜漢站在門邊,另一個不見影蹤,不問可知,必是押了程玄道進入牢內。曾老三和阿烈的動作雖然十分迅快,但一點聲音也沒有,所以一直迫近到牢門,在門邊的醜漢,仍未發覺。曾老三向阿烈比一個手勢,阿烈立時撲上去,張臂便抱,此舉自然是利用他全身刀槍不入的長處,可把敵人活擒,然而倘若曾老三施展點穴功夫。把對方點倒,豈不是更妙?阿烈懷著一絲疑念,出手抱去,一下子把那青衣醜漢抱個正著,但當他用力箍緊對方以前,胸口已中了敵人一記肘錘。假如不是金剛不壞之身,這一記很難吃得消,而且受過嚴格武功訓練之人,也會自然而然的閃開,不讓對方擊中,這麼一來,當然也就不能抱住對方了。那青衣醜漢駭然而叫,頓時驚動了牢內之人。 這間水牢內還沒有水,入門處有一道台階,大約有七八級,而程玄道和另一個青衣醜漢,就在底下。在當中有一根兩尺見方粗大石柱,住上嵌有鐵環等物,一望而知,可供鎖禁囚犯之用。這時程玄道尚未被鎖上去,那個青衣大漢回頭望見門口情景,反應遲緩,真出乎阿烈他們意料之外,原來他既不如何吃驚,也不試行逃走,反而一把抱住程玄道,自己轉到程玄道後面。換言之,他已用程玄道做盾牌,使來人無法使用暗器襲擊自己。與此同時,這青衣醜漢還拔出一把光芒閃閃的短刀,鋒刃壓勒在程玄道咽喉間,他只要一用力,便可把程玄道的咽喉割斷。阿烈大吃一驚,道:「曾老師別忙。」 曾老三道:「我當然不忙,這牛鼻子老道又不是我的朋友。」 那個青衣醜漢厲聲道:「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你們分明是來營救這老道的,再說上一萬句詐語,也沒有用處、現在快給老子滾蛋!」 曾老三冷冷道:「不見得吧,你老子我也是被害人之一,你竟認不出來了?換句話說,我絕不可能是專門來營救這老道之人,對不對?」 那青衣醜漢雖然心中承認他這話不假,但事至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厲聲喝道:「讓開道路!」 曾老三道:「讓開道路?豈有這麼便宜之事?你放了這老道,我們或可饒你一死。」 青衣大漢一咬牙,目射凶光,推著程真人往台階上走,看他的形狀勢色,分明決意一拼,假如阿烈等人不讓路的話,他就先殺死程玄道。阿烈大吃一驚,抱著手中之人往後退,曾老三遲疑一下,也隨他退後。門口已無攔阻,那青衣大漢橫了心,出得門外,只見阿烈和曾老三都在通道裡面,而不是在出口這一邊。他先看一看出口處沒有敵人,這才倒退著移動,面對曾老三他們,仍然緊抱程玄道,以作屏障。這樣子退出去的話,外面埋伏的招、卓二人,固然可以加以暗算,但程玄道的喉管仍然有被割斷的危險。阿烈正急之時,耳中已聽到曾老三的話聲。突然間,他手中的青衣醜漢掙脫了,阿烈邊忙把他扭住,兩人一齊跌倒在地上,曾老三一時顧不了正在退出通道之人,急急幫忙阿烈,制服這個掙脫的,他們既無暇理會,那醜漢急於逃生,丟掉程玄道,轉身疾逃。 那知方跑到門口,左右兩面都有人影出現,迅急襲到。這個青衣醜漢只哎了半聲,便被招世隱叉住喉嚨,招家的鷹抓絕技,何等厲害,力道一發,那廝頸骨已斷,當場死亡。招世隱隨即奔上去抱起程玄道,只見他雙目茫然,神智不清。不知是何緣故,但沒有受到刀割咽喉之厄,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那邊廂的曾老三已經駢指點中那個醜漢的死穴,頓時死掉,阿烈為之一怔,心想:「這個人真毒辣,隨手傷人性命。」 但這刻不是爭論的時候,他跳起來道:「好險!幸虧你教我鬆手,讓這廝掙脫。」 曾老三道:「這是人性中的弱點了,那廝一見咱們忙於對付這人,便趕快逃命,這法子百發百中,你不信以後再試一試便知道了。」 他們走到程玄道身邊,阿烈還在尋思剛才之事,問道:「那麼你早就料定必有這種挾持威脅之事,才叫我出手抱住那廝,是也不是?」 曾老三道:「當然啦!對方看見有人在咱們手中、縱是冷酷無情之輩,也自然而然的不曾傷害咱們之人,免得咱們報復,這也是人性的必然反應。」 他看了看程玄道,道:「他是被兩路夾攻,才變成如此,一是被人點了穴。二是中了某種毒藥。」 阿烈道:「可有解救之法麼?」 曾老三翻開程玄道的眼皮,望了一下,道:「解法很簡單,只要設法破去穴道禁制就行了,但這一門點穴手法,我未見過,只知是『大臣』、『章門』兩穴已經閉塞,血氣不通。」 阿烈茫然道:「何以解開了穴道禁制,程真人便可以沒事呢?」 曾老三道:「問得好,這是因為那毒藥厲害而不強烈,作用緩慢,所以目下只令程真人腦筋昏眩不清而已,須得相當長久的時間,方能致人於死,以程真人的功力造詣,一旦恢復原狀,體內抗力自生,不須多久,就可恢復清醒,其時他略運玄功,即可把毒力消滅,最不濟也可以把毒力逼聚在一處,徐覓解救之法。」 他已準備要走,阿烈沉吟一下,道:「你往那兒去?」 曾老三道:「我去瞧瞧那廝是誰?」 阿烈道:「他叫余泰乾,是此宮供奉之一。」 曾老三道:「奇怪?你知道的事真不少。」 阿烈跟著他走入右邊的牢房通道,在第一間牢門外停步,曾老三揚手丟了一件物事進去,頓時滿地火光飛散飄舞,熱氣烤炙,聲勢甚是驚人。余泰乾躲在一角,見隙即行,看起來猶如在火海中從容出沒,可稱奇觀,曾老三嘿嘿而笑,道:「老余,這是我曾老三的見面禮而已,假如我要你受傷,你立時體無完膚,我要你死,你就活不成,這話你信也不信?」 牢房內的余泰乾從他這一番平板乏味,令人厭惡的話聲,已肯定當真是大名鼎鼎的鬼厭神憎在說話,當下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曾老三道:「信的話,取下蒙面巾,讓我瞧一瞧,我曾老三雖然不放你,但卻也不加害你,如果不信,嘿!嘿!我便要恭喜你了。」 余泰乾和阿烈都茫然不解,余泰乾問道:「何事值得你恭喜?」 曾老三道:「你其時骨肉皆成焦灰。誰也認不出你的面目,得遂你不露廬山之志,這還不值得恭喜麼?」 此人天生囉嗦愛纏,沒有相干的話,也能找出一大堆來,余泰乾聽著他的話聲,心中就直作嘔,煩厭之極。他搖搖頭道:「我還不想死,只不知你有何保證,當真不傷我?」 曾老三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咱們江湖之人講究的就是『信用』兩個字,以我曾老三的名頭,難道還不夠?」 他本是一句「人格擔保」就可以說完的話,偏他有這麼多囉嗦,而他最要命的正是他的話聲,極為可厭。余泰乾一定是怕他繼續刺刺不休的說下去,忙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老兄請看吧!」 他取下面罩,曾老三定睛一看,哎了一聲,道:「原來是你。」 余泰乾道:「你老兄如果替兄弟保守秘密,此恩此德,絕不敢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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