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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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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起身過去,從箱中找出一柄又細又利的小刀,劃在盒面的細紋上,但盒面紋風不動,全無消息。他改劃那一圈細紋,連劃了三次,只聽微微「得」的一響,那個圈子內的表面凹陷下去,變成一個小洞。阿烈心中大喜,另外找一支尖銳的小鑽,插入洞內,緩緩抽移,那塊盒蓋,應手而動,居然打開了。蓋子完全打開之後,只見盒內有本薄絹裝訂的冊籍,面上用朱筆題著「金丹神功秘本」六個字。他倒出來一看,原來底下還有一本,面上題著「琅琊丹經秘本」字樣。大小以及質地都與「金丹神功」不同,可知這兩本原非一同藏在此匣之物。至於何以目下兩本放在一起,他卻沒有心思去探究了。阿烈首先打開「琅琊丹經」,讀了頭頁,盡是道家煉丹術語,只看得他頭昏眼花。他總算是稍為涉獵過詩書之人,是以曉得序跋有時在最前面,有時是在卷後,因此趕快翻到最後一頁,果然有一篇跋,說明這一本丹經,源出道家何派,應該如何著手參修等等。阿烈搖搖頭,失望地放在一旁,又取起那本「金丹神功」,頭一頁便是一篇序文,大意說這本「金丹神功」,乃是至為上乘的內功,修習之人,如若天資根骨都佳,加以尚是純陽之體的話,只須下一百天苦功,便有成就。阿烈心中大為興奮,深深吸一口氣又看下去。這「金丹神功」的序文、詳細暢曉言明百日之後即有真氣護體,刀劍不傷。 此後,功力越練越深,可望上達不壞金鋼之身的境界。但假如不是童身,便大不相同,成就迥異。阿烈不必注意這「非童身」的問題,只揀適合自己條件的看下去,最後的署名是「洪武三年玉洞子撰並序」。才知這一本內功秘笈,乃是明初的高人傳下的。他想了一下,便已有所決定。只見他把那本「琅琊丹經」放回盒內,把匣蓋推攏,輕響一聲,鐵匣恢復原狀。如若不得其法,便不能開啟。他用布包起鐵盒,把「金丹神功」放在懷中,迅即離開,悄然又回到自己的房間中。他趕快把鐵盒放回原處,這樣縱然有人搜出,或是被祁京他們奪回,也只是損失那本道家秘典而已。從這一天開始,他就用心參研金丹神功,努力修習。這一門內功,除了早午晚定時打坐修習之外,尚有臥功,縱是在睡夢中,亦是在練功夫,永不間斷。每日阿烈除了依照金丹神功秘笈的指示,在坐功之餘,到園中活動筋骨之外,幾乎整天耽在房中,以滿腔熱忱,參修這門功夫。由於每日都有新的境界發現,更使他興趣盎然,樂此不疲。光陰荏苒,轉眼間已過了一百天,時值隆冬,外面已積雪了許久。天氣雖是酷寒,可是阿烈仍然是一套夾衣,毫無寒冷之感。 除了不畏酷寒之外,還有一點便是他丹田中時時有一團熱氣,隨時隨地因意念一動而流布身體任何部分,甚至可以遍布全身各處。阿烈曉得這一定秘笈上所說的「真氣」了,那麼依書中所言,他已經可以刀劍不傷才對。但他卻對此不敢置信,因為他用那口從家中帶出來的匕首,一下子就刺扎得皮破血流,所以他曉得這是因為功夫尚未練成。這一天,他在園中踏雪行走,活動筋骨。突然間一陣勁風迎面襲到。阿烈抬目一望,剎時已看出一團雪,比拳頭略大,勁急飛襲面門。他看是看見了,無奈那團雪來勢太快,「叭」一聲擊中了他的面門,頓時雪屑四濺,弄得他一身都是。他已瞥見擲雪之人,隱入兩丈外的樹後。初時心中甚怒,但旋即想到可能是人家開的玩笑,何況這雪團力量不大,連疼痛之感都沒有,怒氣立消。不過還是要看看他是誰,便大步走過去。才繞到樹後,風聲過處,又是一個雪團擊中了面頰。這一次還是不痛,不過力道顯然比第一下強得多。阿烈怒氣又生。但見人影已閃入右面丈許外的樹後,於是猛撲過去,快逾閃電。他此舉恐怕已被對方算中,但見樹後閃出一人,伸腳一絆,阿烈去勢太猛,登時被他絆了一個大筋斗。他躺在地上,沒有起身,生似是摔傷了,是以不能爬起來。 然而他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瞪視著那個絆了他一跤之人,大有驚疑之意,原來這個突然出現,而還與他過不去的人,便是馮翠嵐。她雖是作男子打扮,但這等裝扮阿烈從前見過,是以一望即知,因此他驚疑的不是這一點,而是她何故這樣作弄自己?尤其是這刻她面色森寒,眼中閃動著兇惡的光芒,似是要對他有所不利。他果然猜得不錯,馮翠嵐驀地拔出長劍,直向他胸口刺落,阿烈未始不可滾身閃避,但他感到太過奇怪,所以忘了滾開。但見劍尖向他胸口直插落,快逾閃電。阿烈口中才叫出一聲「馮姑娘」,劍尖已碰觸著他的身體了。幸而馮翠嵐並非存心取他性命,因此之故,劍勢陡然中止。只見她皺起了黛眉,冷冷道:「你是誰?」 阿烈忙道:「我是阿烈呀,妳怎的不認識我了?」 馮翠嵐的表情更顯得迷惑訝疑,道:「什麼?你是阿烈?簡直胡說八道……」 阿烈道:「我真是阿烈,妳已經忘記了我麼?」 馮翠嵐成色恢復如常,甚至還微笑一下,收回長劍,道:「起來吧!」 阿烈一骨碌爬起來,剛剛站好,馮翠嵐突然揮掌猛摑,結結實實的打他大嘴巴子,聲音清脆響亮。這一巴掌打得阿烈莫名其妙,方要開口,右邊臉頰又中了一記。第二下把阿烈打得連退六七步,腳下踉蹌不穩,差點摔跌在地上。阿烈雙手捧面,叫道:「馮姑娘,妳幹嗎打我?」 馮翠嵐一躍而前,迫到三尺之內,雙眸射出凌厲的光芒,冷冷道:「我打你這個騙子,有何不可?」 阿烈頓時做聲不得,因為她似乎已知道琅琊丹經之事,照理說應該早就把此一秘密告訴她才對。馮翠嵐迫前半步,道:「怎麼啦?你沒得話說了,對不對?」 寒光一閃,她的長劍已疾吐出來,抵住阿烈咽喉。她又道:「我現在還不能殺死你,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烈吶吶道:「我……我……」 他也不知如何說才好,尤其是她如此生氣,使他心中十分難過。馮翠嵐道:「你想死還是想活?告訴我一聲?」 阿烈衝口道:「自然是想活啦!」 馮翠嵐道:「那麼你先舉起雙手,免得我懷疑你反抗,失手一劍刺死了你。」 阿烈豈敢反對,連忙把雙手舉得筆直。馮翠嵐道:「貪生怕死,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一點也不愁你敢不回答我的問話。」 她的目光在阿烈面上巡逡,既銳利而又冰冷。使阿烈看了,不禁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到現在為止,阿烈還不明白她何以忽然翻面無情?因此之故,他不由得暗暗把她也歸入祁京那一類人之中。馮翠嵐的劍尖向上微推一下,阿烈的頭也只好向上一仰。只聽馮翠嵐道:「我現在開始詢問你了,你不許有一句假話,聽見了沒有?」 阿烈道:「聽見了。」 他的頭隨著對方利劍下沉之勢,也垂低了一點,這才可以看見她的面孔。馮翠嵐道:「你先報上姓名來。」 阿烈就道:「我姓查名思烈。」 馮翠嵐突忽然哼了一聲,又問道:「是那兒人氏?」 阿烈道:「河南開封府人氏。」 馮翠嵐緊接著道:「你今年幾歲了?」 阿烈道:「今年一十三歲。」 馮翠嵐忍不住迎面啐他一口,罵道:「胡說八道,你才只有一十三歲?有人信你這鬼話,那才怪呢?」 阿烈沒有哼聲,因為他心知事實上已是十六歲。不過這個秘密,萬萬洩漏不得,甚至連馮翠嵐也不能讓她得知。馮翠嵐冷笑一聲,道:「好吧,就算你是查思烈,是開封府人氏,今年十三歲。我再問你,你如何到這地方來的?」 阿烈想也不想,便將經過說出來。甚至連住了多少天都正確地說出,這答話果然無懈可擊。馮翠嵐突然如有所悟,問道:「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阿烈如夢方醒,反問道:「馮姑娘,妳是不是認為我不是阿烈?」 馮翠嵐道:「不錯,你雖然應答如流,可是你可以從阿烈口中,問出所有詳情細節。」 阿烈道:「妳為何不相信我是阿烈呢?我可認出你啊!」 馮翠嵐咬牙罵道:「你這個惡徒壞蛋,敢是以為我不會殺死你麼?」 阿烈駭得冷汗直冒,因為她的劍往上一頂,差點就刺入他顎下的軟肉中,此是致命之處,如何不驚?馮翠嵐又道:「我此生還是第一次碰上你這種膽大包天的騙子,怪不得古人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了。」 阿烈踮高腳尖,極力使劍尖不再緊頂住顎下要害,這才能夠開口道:「馮姑娘,我……我不明白你為何不認識我?敢是因為我長高了?」 馮翠嵐嘲聲道:「何止是長高了?你看來既強壯,又英俊,相信有許多女孩子會對你傾心的,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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