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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姚文泰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我告诉你,但高兄切勿宣泄才好,彭春深已经死了。”

  高青云一怔,心想莫非他刚刚把彭老五杀死了?姚文泰又道:“他在五年前身亡,迄今无人得知。”

  这句话又使高青云大大一楞,远比刚才提及彭春深的名字时,更为吃惊。但他当然不敢流露出来。姚文泰似是回想一下,才道:“他是被我重金聘来,去杀死那个贱人的,谁知他反而死在那贱人手中。血肉模糊,死状甚惨……”

  他轻轻叹口气,又道:“当年我只着眼于武功强弱,却没想到那贱人的‘媚功’的魔力。更甚于武功。彭春深就是死在她美色媚惑之下。”

  高青云道:“听姚兄这番话,兄弟已得知两件事,一是姚兄已亲眼看过彭春深的尸首。二是姚兄有法子确知彭春深是因为受对方媚功迷惑,以致心神分散,被她所杀。”

  姚文泰道:“是的,高兄分析事理的能力,令人敬佩。”

  高青云道:“姚兄过奖了,关于第一点,不难想象,不用多费唇舌,而由于彭春深的尸体,业已模糊,则姚兄只能凭一些遗物或其他特征,以资辨认。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第二点……”

  姚文泰插口道:“高兄可是想得知这如何判断彭春深乃是因此致死的么?”

  高青云点头道:“正是如此。”

  心想此人能领袖一派,振弱为强,果然有过人的才智。姚文泰徐徐说道:“兄弟因见那彭春深的尸体,身无寸缕,是以大胆作此论定。”

  高青云寻思地道:“是的,这一推论甚是显明可见。他本是去杀人,但被杀时却是全身赤裸,自无疑问了。”

  姚文泰没有作声,静静地瞧着他。高青云淡淡瞥看他了眼,又道:“但姚兄不是浮燥大意之人,若是这等表面证据,决计不肯深信不疑。如若姚兄愿意赐告,在下洗耳恭聆。”

  姚文泰眼中掠过钦佩之色,道:“是的,还有一个证据。本来在下认为高兄已经相信的话,这等丑事,就不必说出来了。”

  高青云道:“不,姚兄最好说出来。”

  心中却暗暗忖道:“假如我没有这一句,你一定认为我高青云乃是可疑之辈了。”

  他们这等机智聪明的老江湖,虽然在合作情况中,仍然暗下角斗不已。不过,这却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足为怪。姚文泰道:“我曾考虑到彭春深可能是被剥衣之后,再以乱刀砍杀,使他的死状,看起来很惨很可怕……”

  他停歇一下,又道:“因此,我命一个极有经验的老人,细细验尸,果然验出此人死时,曾与女子交合。并且在他下体,还找出好些不属于他的体毛。”

  高青云连连点头,道:“足见高明,足见高明……”

  心中却极为迷惑,因为他曾指点神钩门调查吴丁香,用激将之法,从彭春深的嗜好中,查出他在姚府内。但现在证据确凿,彭春深似乎应该是死在吴丁香的床上。他一方面迷惑,一方面也更感兴趣了。不久,他已在街上走着。他一面行去,一面忖道:“彭春深之谜,非迅即揭晓不可,真想不到他竟是受姚文泰之聘,前去杀吴丁香的。在姚文泰和樊泛双方的说词中,容或有点小出入。但现以最使我感到兴趣的是:一、彭春深究竟有没有死亡?二、吴丁香是不是极乐教的妖女之一?等我解决了她,或可找出法子,使欧阳菁不要坠入陆鸣宇的魔掌中……”

  他转入一条巷子,走入一间空屋中,便见徐璞躺在一张旧木床上,瞪大眼睛,望向屋顶。高青云过去解开他的穴道,道:“兄弟已见过令师兄,目下已成了合作的局面。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宥谅。”

  徐璞起身道:“高兄这话甚是,只不知高兄与家师兄谈得如何?”

  高青云道:“令师兄先是被兄弟用你的安危所胁持,不敢动手。其后谈得很多,承他看得起,竟托我调查吴丁香之事。如有失德之行,便将她处死。”

  徐璞叹口气,道:“高兄定能马到成功无疑。”

  高青云眉头一皱,道:“徐兄听到兄弟可能杀死吴丁香之事,竟然叹气,若然兄弟将这等情形,告诉姚兄,不知他会作何想法?”

  徐璞吃一惊,道:“高兄这话什么意思?”

  高青云道:“你分明对吴丁香心存怜悯疼惜之意,但她如若具有败德淫行,你也原谅她,可怜她么?为什么?”

  徐璞愣一下,才道:“小弟也不知道,因为刚才的叹气,并没有经过考虑。料不到落在高兄眼中,便有许多道理。”

  高青云冷冷道:“如果未经思考,则更可知是发自衷心,哼!哼!你居然怜惜一个犯有淫行的女人,岂不奇怪?”

  徐璞忙道:“高兄有所不知,我那一位大嫂,当年与我们都相处得甚好。在我的印象中,她除了性子刚强一点,不喜受拘束之外,为人倒是极好,大方、明理、漂亮、无论如何,都不似是贪淫败德之人。”

  高青云面色比较好些,道:“原来如此。”

  徐璞道:“当然我是效忠大师兄的,如若大嫂真有淫行,我亲手杀她,也绝不皱眉。只不知高兄信也不信?”

  高青云道:“兄弟相信徐兄之言,绝非虚假。对了,你对吴丁香的‘媚蛊之术’之事,有什么意见?”

  徐璞道:“她修习外门功夫的‘媚术’倒是真的,但她为何修习这等妖邪功夫,以及向什么人学的,她却不说。”

  高青云道:“她应该说出来才对,如果没有问题的话。”

  徐璞道:“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倔强,大家越迫她,她越不说。有好长一段时间,大家天天在讨论这个严重问题。”

  高青云道:“你们在讨论时,她可在场?”

  徐璞道:“我们六个师兄弟,感情甚好,真是无话不谈,时时聚在一起,当然大嫂有时亦在场,但她总是拂袖而去,不理我们的话。”

  高青云道:“也许她认为你们不该干涉她。”

  徐璞道:“也许是吧,总之她修习‘媚术’之后,言谈举止,都带有一股迫人荡意,使我们都感到十分不安。”

  高青云道:“证以陆鸣宇的蛊术魔力,这话倒也不假。”

  徐璞苦笑道:“但我们是兄弟呀!如何能对大嫂生出邪念?这等事连想一想也不可,所以大家都赶紧离开。”

  高青云道:“这果然是唯一的办法了。”

  徐璞道:“大师兄本来极爱大嫂,然而这么一来,他几乎要发狂了。又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他甚至根本不能出口说她不是,为了冲淡对她的热爱,大师兄只好物色一个极美貌的女孩子,寄托情怀。”

  高青云道:“叫我也是这样做的。”

  徐璞道:“但这回轮到大嫂不满,吵了好多次,大师兄暗示要她除去‘媚术’,她不知何故,竟不答应,大师兄也不让步,最后大师兄只好搬走。如果是普通人,就好办一些。但大师兄须得顾及本派声誉,只好躲开。”

  高青云忖道:“樊泛打听的消息中,说过吴丁香以刺杀姚文泰及那女子为手段,迫他远离洛阳迁居的……”

  他口中问道:“此后你们一直在监视吴丁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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