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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那人分明尚有脉息,虽然微弱,但总之还未死去,阿烈心中大喜,暗念:自己没有掉头离去,总算做对了。现在他毫不迟疑,跨入屋内,把那人抱起来,走入左边房中,他已无暇注意房内相当华丽的陈设,以及名贵的器具家私,一径把他放在铺有厚褥的床上,然后查看他的情况。这人年约五旬左右,相貌有点丑陋,但却有一种忠厚老实的味道,他面色紫黑,呼吸微弱得特近没有。阿烈翻开他的眼皮,察看眸子,这才敢决定这个老者乃是中毒,当下不慌不忙的走出去,转眼瞧看园中的花草。看了一阵,还没有发现合用的品种,当下想道:“我何不用仙昙花替他解毒?反正他尚在昏迷之中,不知我用什么药物,他不会把这宗至宝传出江湖。”

  要知那“仙昙花瓣”乃是天下无双的救命重宝,不但能解宇内任何毒力,还有起死回生之功,因此,如果传扬开去,登时不知有多少贪心之人,前来抢夺,此外,这“仙昙花”灵效亦有限制,根据言老伯留书所说,每瓣只能用上三次,就没用了。因此,阿烈不是到生死关头,决计不肯使用,至于欧阳菁,由于她体质特异所以不能给她使用,倒不是舍不得。他摸出那本薄薄的“金丹神功”秘笈,册页中央着两片花瓣,当下拿出其一,撕了三分之一下来,先把其余的夹好藏起,这才把那三分之一的花瓣,塞入那个中毒者口中。片刻工夫,这人面上的黑气退个一干二净,恢复了血色。然后,他长长透一口气,道:“闷死我也!”

  睁眼一看,便瞧见了阿烈,顿时露出讶异之容,同时又感到嘴内有物,吐出来一看,也不知是什么物事。阿烈道:“那是药渣,我见你昏死地上,故此用药物为你解毒,你贵姓大名?何故单独在此中毒昏死?”

  那人忠厚的面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气,道:“我也不明白是何缘故?”

  他想了一下,又道:“敝姓孙单名泽,是西北方数里远的孙家集人氏,从前也曾读过一点诗书,雅慕士人隐居园林的风致,所以避开繁闹的市井,到这孤山边修筑了这间别墅……”

  他停住口又沉思起来,阿烈心知他一定又记起什么奇怪可疑之事,才会出这等神态,便不作声,免得打断了他的思路。过了一会,孙泽才接下去道:“在下这一次是偕小妾同来,因为是她的生日,她要我陪她过这一天,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可是下午么?”

  阿烈道:“不!尚是清晨。”

  孙泽骇然道:“这样说来,起码是第二天的事了,小妾为何不见踪影?”

  阿烈道:“也许她有事走开了,要不然她一定已返回家中。”

  孙泽道:“她怎会丢下我独自回去?”

  阿烈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如在往时,他一定无法再想下去,但目下已有了不少人生经验,深知人心诡诈恶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例如丐帮帮主陆鸣宇的夫人苏大姐,她虽然爱陆鸣宇,但仍然另结新欢。因此,他很快就想到孙泽的爱妾谋害他的可能,当下问道:“孙老先生,只不知这位如夫人是何处人氏?现下多大年纪?”

  孙泽道:“她是邻村人氏,我叫她为李姬,今年只有二十岁,向来不懂世事,大概是吓得跑了。”

  阿烈忖道:“这位老先生心地厚道不过,居然会替那李姬想出理由来。哼!哼!她双十年华,正当盛年,假如有了外遇,向孙先生加以谋杀,也不是稀奇之事。”

  只听孙泽道:“假如我在此已昏死了一昼夜之间,家中之人,也应该找到这儿才对啊,莫非是李姬没有返家,所以家中之人,还以为我们在此安居,那么李姬往那儿去了?莫非是遭遇了意外?”

  阿烈心中好笑,忖道:“他老是想不到‘谋杀’这一点,真是笨得可怜。”

  阿烈口中说道:“孙老先生,您回家瞧一瞧就晓得啦!何需多方猜测?”

  孙泽道:“是、是,在下这就回去,只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可肯见示?”

  阿烈报出假名字,然后道:“你回去一瞧,一切绝可水落石出。”

  孙泽还听不懂他的暗示,道:“不错!那么请恩公一道动身,在下定要竭诚招待一番,以表谢忱。”

  阿烈陪他走出屋外,只见他步履轻健,心想:“那仙昙花真是稀世异宝,灵效惊人。”

  他一面道:“我不去了。我等碰巧遇上,那里算得是什么恩德?”

  孙泽道:“恩公无论如何也得走一趟,否则在下这一辈子也感到不安。”

  他突然吃一惊,停口瞪视马厩,阿烈心中泛起那个姬妾的影子,连忙回头望去,但马厩中车马如故,那有女人的身影?孙泽又道:“奇怪!车马皆在,李姬是怎生走的?难道是走路回去的?不对,她小脚当真是三寸金莲,那里能够走路?”

  阿烈忖道:“她如果有奸夫接应,当然不须走路了,这么简单的答案,只有他这老实人才没有想到。”

  孙泽又回头来恳求他一道返家,阿烈问清楚他在孙家集的房宅座落位置,接着又问他问道:“您家还有什么人?”

  孙泽道:“在下家中尚有元配邱氏夫人,两个媳妇,三个孙儿,还有就是这个李姬了,两个犬儿都宦游在外,不在家中。”

  阿烈道:“那么您是孙家集的老太爷了。”

  孙泽道:“在下仗祖上余荫,这一辈子都席丰履厚,在集上的乡亲,都尊称我一声员外。”

  阿烈道:“只不知孙员外家中的婢仆多不多?”

  孙泽全然不明白对方如此查根问底,是何缘故?尤其是所问的都琐碎得奇怪,不过他还是有问必答地道:“寒家家仆老少有十二个,侍婢仆妇有十五六名。”

  阿烈想了一下,又问道:“可有西席先生以及账房之类的人么?”

  孙泽道:“以前礼聘过一位宋老人,教小孩儿们读书,今春宋老夫子年老辞馆,所以暂时由一个亲戚代为管教小孙,至于账房,上下也有六七个人,但只有一位老人是在寒家居住,其余的都在外头铺子里。”

  阿烈点点头,忖道:“听起来大概就是那西席先生了。”

  以常理推测,西席先生,由于地位比较特别,兼之又因督教孩子之故,比较上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内眷。这孙员外虽然是官宦之家,但终究是在乡村地方,内外之防。绝不似京师阀阅名门那么严格。所以阿烈此一推测,真是顺理成章之极,毫不勉强。他又问道:“府上的西席先生多大年纪了?”

  孙泽道:“大概是二十三四吧?他虽然年纪尚轻,可是学问非常好,很有才气,将来必能得到大大的功名!”

  阿烈道:“在下不拟到府上打扰了,但对员外却有一个要求,不知员外可肯相助?”

  孙员外立刻道:“只要我力之所及,定必使恩公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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