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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欧阳菁感到意外地睁大眼睛,道:“你怎生知道?”

  “冀北欧阳家的三大家将,赫赫有名,这一回竟无一个随侍着你,足见你是深信自己独力足以应付一切,方遣走了他们。”

  欧阳菁道:“你对我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

  阿烈道:“不错!多得连你也想象不到……”

  说到此时,眼看对方已经微有不耐之色,立刻转口道:“好啦!闲话休提,我要动手了。”

  欧阳菁见他四肢百体不移动,大有绝顶高手得以随意出击的风度,心下凛然,不觉退了两步。阿烈啊了一声,道:“对了!我还忘掉把暗中助你之故告诉你,若然不说,只怕你永远没有机会听了。”

  欧阳菁小嘴一噘,道:“你准能杀死我么?”

  阿烈道:“我能不能杀死你,姑且不论,但你却一定杀不死我,这是你早先也试验过的,有凭有证。”

  欧阳菁虽然觉得他这话未免夸大了一点,可是以他的神奇护身真气而言,果然很不容易取他性命。关于这一点,反正试过便知,勿用多说,因此她换个话题,道:“你早先为何帮我?”

  阿烈道:“我得先行声明,我可不是见你生得美貌,对你也没有半点不轨之心。”

  欧阳菁甜甜一笑,道:“我长得不好看么?”

  阿烈道:“好看不好看,都无关重要,我只是替一个人向你报恩。”

  欧阳菁大大一怔,道:“报恩?这就奇了……”

  她自知平生捉弄人之时多,说到帮助别人,那简直找不到影,摸不着边,此所以连她也非常惊愕。阿烈脑中动个不住,每一剎都在研究自己的说辞对不对,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至此,他灵机一动,又道:“这人是一个小孩子,说来可怜,他已病死一个多月了。”

  欧阳菁惊叫一声,道:“什么?是一个孩子?可是姓查的?”

  阿烈心中甚感得意,觉得自己编造这个谎言,实在是太高明了,当下应道:“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叫阿力……”

  他故意把“烈”字念歪一点,变成“力”字,使对方感到他的确全不认识那孩子。他接着又道:“这是他临死之前的遗志,他说世上还活着的,只有一个人对他好,使他念不忘,这个人就是你了。”

  欧阳菁道:“啊!原来他死了,唉!真可怜!只不知他还有别的遗言没有?”

  阿烈道:“有!他托我给他亡母扫墓上香。”

  他说到这一点,自己差点掉下泪来,自然他不会当真落泪,以免对方看穿,可是口气中强烈的同情,却使人一听而知。正因如此,欧阳菁心中的疑惑,突然完全消失,忖道:“既然他对阿烈很同情,那就不会假了,假如他没有强烈的同情,如何肯为他受我之辱?”

  她相信了之后,话就好说,谎也好编,阿烈诈说他如何在一处山谷中,发现垂死的阿烈,救治无效,终于死去的经过,最后才道:“姑娘一定想问我的来历,对也不对?”

  欧阳菁道:“是啊!你是那一派的?”

  阿烈反问道:“早先那一位老道长,姑娘可认得么?”

  欧阳菁道:“我听过有关武林各家派的名家高手的衣着形貌和兵刃,但那个老道,却认不出,他的外貌,清奇高逸,使我几乎往武当派的一个人身上想,然而他既不带着著名的松纹古剑,加以后来又不敢正面对付曾老三,我可就不敢猜他是武当派那个著名人物。”

  阿烈缓缓道:“其实姑娘早先猜的不错,他老人家正是天风剑客程师伯。”

  欧阳菁望他一眼。道:“原来你是武当弟子,怪不得气脉悠长,护身功夫奇佳了。”

  阿烈摇摇头道:“姑娘过奖啦!说到那鬼厌神憎曾老三,我们不怕他,却也不愿他歪缠个不休,因为我们还有急事要办,所以早先在下劝姑娘别走,也正急于赶去会见程师伯之意……”

  欧阳菁玉面一红,道:“哎!我还以为你对我不怀好意,所以气得要死……”

  她话声中,已完全消失了敌意。阿烈心中暗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必须装得很像,方能免去被她拆穿谎言之虚,所以他皱起双眉,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说道:“现在你说是误会我有非礼之心,才对我那么凶,然而最初你说过杀死我之故,只是为了曾老三转移注意力……”

  他深信这一质问,对方必定无言可答,因此,结局不外二种,一是她低首下气的认错,而自己则勉予原谅之,这自是最佳的结局。二是恼羞成怒,要与自己一拚,那时节,他已无所选择。只好趁她尚被自己唬信之时,突然逃走,她一定愣了一会,才醒悟过来,拔步追赶,但有这片刻的空隙,以他目下的脚程,谅她不易赶上。他全神贯注,等候对方表示反应。欧阳菁果然面色变动,忽而凶恶,忽而缓和,过了一会,才道:“好啦!这是你迫得我非说不可的,你在那庙中,抱我躲到柜后之时,趁我全身无力,曾经做过什么事没有?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阿烈一怔,随即软化下来,说道:“唉!谁叫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忍不住亲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欧阳菁玉脸一板,使人看起来,她那张瓜子型的脸庞更为尖小,因此有一种凌厉之气,她怒声道:“好!占了便宜,还要说我的不是么,我们找人家去评理去。”

  话声方歇,门外丈许远有人应声道:“评什么理呀?我老曾做个公证人,包管不偏不倚,还你们一个公道。”

  欧阳菁听到那股平板无情,乏味可厌的声音,登时花容为之失色,假如不是刚刚与阿烈争吵,未能和解,只怕已躲到他背后去了。柴扉响处,一个人踏了一双脚进来,却就是那样子地站不动,既不再入屋,亦没有退回之意。此是他自从出现以来,首次做出的奇怪动作,以往,甚至连走路的姿势,也是那么平板无奇,使人觉得厌倦得要死,乏味透顶。阿烈好奇地望着他,心中陡然闪过一个灵感,忖道:“这厮虽说可能为了防范偷袭,以及防止我们逃跑,才采取这个古怪的位置和姿态,但也可以见得他使人厌恶功夫,只到了高手地步,尚未登峰造极,换句话说。仍然有法子可以击破他。”

  自然他不会道破,还得赶快收敛起好奇的眼光,而代之以厌恶的神色,高声说道:“曾老兄,你真冤魂不散,竟能找到这儿来。”

  曾老三满意地欣赏他们的厌恶和害怕的神情,说道:“过奖!我老曾别无所长,但对追踪功夫,以及如何保存性命之道,颇有独到之处,假如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收你为徒,传以绝艺。”

  这简直是存心开玩笑,谁能和他朝夕相对而不自杀,那才是大大的怪事呢,欧阳菁尖声道:“笑话,人家是武当高弟,怎会拜你为师?”

  曾老三道:“原来是武当派之人,那么早先那个老道,果然是天风剑客程玄道,怪不得既敢得罪我老曾,也能够逃得掉。”

  这曾老三最使人痛恨的,便是虽然说起他认为惊异之事,但话声表情,却仍然那么呆板平凡。阿烈默然思忖如何能找出他的弱点,予以击毁这个大问题,所以没有作声,欧阳菁见他不搭腔,以为他不肯再帮助自己,顿时大感孤单,胆气更怯,茅屋内沉寂了一会,欧阳菁惊惶道:“白飞卿,你不帮我了,是不是?”

  阿烈道:“别的事我不再帮你了,但对付这个人,仍属方才未完成之事,我焉能半途袖手,置之不理,你看我们该怎么对付他才好?”

  欧阳菁道:“我们合力出手,定可杀死此人。”

  阿烈思忖一下,道:“他滑溜之极,只怕不易杀得了他。”

  欧阳菁道:“我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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