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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


  林落红程宾两人都被武阳公内力震得真气流窜,内脏翻腾。这刻各各运功压制真气的波动,都没有法子出手去助谢无我。

  武阳公武功如此之高,当真大出众凶意料之外。丁狼婆霎时间已想清利害关系,知道这刻须得火速过去助谢无我抵敌住武阳公,免得武阳公把她杀死之后,趁林程二人尚未恢复,容容易易便尽行杀死。那时节四人已去其三,剩下自己一个,还不是武阳公刀下游魂?

  她狼嘷一声,凶猛扑去,这一扑恰好赶上时候,黑狐谢无我手中拂尘尘尾刚被武阳公弧刀缠住,若不是丁狼婆驰援得快,定必难逃一死。饶是如此,谢无我手中拂尘也保不住,随着刀势飞出三四丈远。

  武阳公面色铁青,杀气腾腾,弧刀圈抹劈削,手法奇特无比,一下子罩住丁狼婆谢无我两人,招招都是凶毒无比的手法。谢丁二人见他武功深不可测,心胆俱寒,这一来更形不济,气势衰颓。

  就在这生死胜负立分之际,程宾突然大喝道:“两位休得惊惧,武阳公中了我和林兄各一掌,内伤不轻,你们再支持片刻,我和林兄就可出手助战!”这几句话登时使丁谢二人勇气振奋,气势转盛。

  武阳公左掌横拍,一股不可抵御的劲道疾撞谢无我,把她迫退五六步远。他在同时之间刀光闪处,划中丁狼婆左肩,顿时鲜血涌出。

  武阳公居然不趁势取敌性命,身形旋风般掠出圈外,晃眼落在黑衣女尼身边。

  他一弯腰抱起黑衣女尼,此时血手印程宾和色鬼林落红顾不得伤势未曾完全恢复,齐齐吼喝连声地纵去拦截。

  武阳公一看今日形势已不能携带黑衣女尼一同逃走,一低头咬在黑衣女尼裸肩伤势之处,右手弧刀怪招迭出,抵挡林程二人。

  他自知目下身负内伤,若是独自一人在此,则不论再战或者逃走,仍然毫无困难,但带着这个被碧血爪伤了的黑衣女尼,可就逃不过四凶的蹑迹穷追,终必伤势加重,筋疲力尽而双双就擒。他乃是一代枭雄,极是果决明智,立时想出釜底抽薪之法。

  黑衣女尼肩上伤势痒痛攻心,正以全力抗拒,一方面提聚功力运集右手长剑之上,只要到了忍熬不住痒痛之时,不等哭笑之声出口,便先行自刎。

  她深知“碧血爪”这门魔功凶毒无比,只要伤了肌肤,就有一种奇痒奇痛攻心钻肺,常人那是不用说了,纵是武林高手,也熬忍不了多久,哭笑之声一旦出口,便狂乱昏眩无法自制,一直大哭狂笑至死方休。所以她已准备自刎,一则免得徒然多受惨苦,二则在敌人面前出丑而死,倒不如早点结束了自己。

  武阳公一口咬在她肩上,顿时感到痒痛之感减轻许多,心知他甘冒奇险,用口替自己吮吸毒素。一般而言,若是被毒蛇咬中,身边没有药物的话,唯一救急之法,便是用口吮吸伤口,尽量把含有毒素的血液吸出,蛇毒须得侵入血液之内,才能致人死命,吞入腹中的话,于人体毫无影响。然而这碧血爪的毒与蛇毒不同,入口的话,便即由唾沫侵入,很快就破坏脑神经,中毒之人,转眼之间便癫癎而死。

  武阳公乃是一代无敌高手,见闻何等广博,自是识得厉害。但他居然不惜冒着奇险,运集功力封住口腔内所有孔道,用力吸吮。

  那边厢丁狼婆先赶到助阵,紧接着就是谢无我拾回拂尘,调息一下真气,从远处疾扑而来。武阳公单凭一柄弧刀,威力十足地抵挡住那三凶猛攻之势,眼角瞥见谢无我正纵扑而来,心知这个黑衣道姑一旦赶到出手,便形成无法突破的险劣局势。他岂能甘心就此陷入捱打的境地,当即运足玄功,抬起顕来,蓄势待发。

  谢无我堪堪赶到,武阳公的弧刀突然一紧,眨眼之间攻退林落红,并且迫得血手印程宾仰身后退,程宾只是虚势仰退,其实那丁狼婆双爪已攻到武阳公侧面,料他非收刀转身让开不可。

  蓦地里一阵劲风压面,来势如此之快,而且无形无声,简直无法闪躲。程宾但觉一片暖热的液体喷洒在面上,急忙一个觔斗倒纵出老远,正待举手抹拭,陡然间双眼一阵攻心剧痛,惨叫一声,咕咚跌倒在地。别的人都瞧清楚那血手印程宾乃是被武阳公一口唾沫喷在面上,那唾沫流入他双眼之内,登时中毒倒地,会不会死谁也不晓得。

  丁狼婆理也不理程宾,疯狂进击。黑狐谢无我此时已经出手助战,又是三人合攻武阳公一人。

  武阳公伤了一人,心头一宽,又低头吮吸黑衣女尼肩上之伤。

  黑衣女尼目睹种种经过,眼中涌出热泪,低声道:“别管我,你自个儿逃走,日后替我报仇便是!”

  武阳公猛力一吮,但觉一股鲜血冲入口内,心知爪毒已清,连忙离开伤口。

  阵阵山风吹到,武阳公深知伤口不能吹风受寒。因此顾不得利用口中毒血伤敌,随口喷去,对方三人早已有备,各自躲过。

  武阳公功力深厚无比,这一喷已把口腔内的毒血完全喷个干净。当下说道:“玉环,快把伤口掩住,我囊中有药,就是那个玉瓶……”

  黑衣女尼一手掩住伤口,用口咬住长剑,腾出另一只手探入他囊中,摸出一个玉瓶。他们的动静说话已显示出关系非比寻常,谢无我诡计陡生,道:“丁狼婆,快点抢救老程。”

  她故意支使开丁狼婆,为的是诱骗武阳公乘隙冲出圈时,把黑衣女尼放下。那时节武阳公固然得以施展全力搏鬪,但有一点他决计没有想到,那就是他为了防备对方分人去伤黑衣女尼,势必竭尽全身功力牵掣住他们。这等打法自然极是损耗真元,他有内伤在身,不消多久,就将支持不住。还有一点可以冀望的,就是丁狼婆若是能够立刻治好程宾,则这一方势力加强,说甚么也可以杀死武阳公无碍。

  这条毒计用意极深,别的人根本猜想不出。丁狼婆纵到程宾身边,瞧了一瞧,大声道:“老程这番惨啦,这一生别想再见天日了……”说话之时。武阳公果然趁机冲出圈外,把黑衣女尼放下。那黑狐谢无我及色鬼林落红决不肯让武阳公有机会调息,跟踪疾扑。

  武阳公减去负累,手中弧刀威力陡强,一连数刀,把谢林二人迫得连连倒退。那边厢的丁狼婆已取出独门灵药,塞了三粒在程宾口中,说道:“老程打起精神来提气运功,这三粒灵丹可以保住你一身武功。”

  血手印程宾此时已熬过那阵剧痛,他耳听丁狼婆说他这一生再也不能见物,当即勾起一肚子恨毒之火,暗暗提功聚力,打算一掌击毙丁狼婆。要知毁他双目之人,虽然不是丁狼婆,但一则这毒液是丁狼婆爪上之毒。二则他们这些邪教高手,平日都面和心不和,有机会的话,谁也会要了谁的性命。因此血手印程宾在了无生趣的痛苦心情之下,便泛起狠毒伤人之念。

  丁狼婆竟不曾防备对方恶念,喂完他三粒丹药,回头瞧看。但见武阳公力敌林谢二人,竟是攻多守少。

  血手印程宾双目虽是瞧不见,但这等一流高手耳聪何等灵敏,知道丁狼婆还在原处,并且扭头瞧看,这正是千载一时的机会,当即突然伸腿一勾。丁狼婆万万料不到程宾对她打主意,被他一脚勾中,翻身栽倒。

  程宾血红如火的手掌,已覆按在她胸口穴道之上,动作快如闪电。那丁狼婆但觉胸口如被万斤大石压住,而且炙热无比,心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双眼一闭,不作反抗之想,只听程宾冷冷道:“我程宾总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接着仰天纵声怪笑。

  他们都是生性残忍之人,每每以瞧人受苦为乐,程宾眼下好不容易逮住丁狼婆,那里舍得立刻杀死?他已发出独门内力制住对方经脉,决计不怕对方反抗逃脱,因此暂时不取她性命,冷冷道:“老婆子,你想死得快些?抑是零零碎碎地死?”

  丁狼婆大怒道:“你要杀便杀,何用多言!”

  程宾道:“唔!这就是说要零零碎碎的死了!好!待我先挖掉你一对眼睛再说。”

  丁狼婆骂道:“老乌龟,老王八,我真悔不该听黑狐的话送药给你!”

  程宾默然不语,也没有出手挖她双眼。丁狼婆又狠狠地道:“随便你怎样下毒手,我若是鼻子中哼一声,就算我没出息。”

  血手印程宾缓缓道:“不错,换了我是你,也决计不哼一声!”

  丁狼婆此时已激发凶野之性,破口大骂,一面催他动手。

  那边的林谢二人,想不到局势有此激变,都暗暗失惊,不约而同的泛起逃走之心。黑狐谢无我大声道:“丁狼婆,你有这等气概,本人佩服之至!以你瞧来,那小尼姑活得成活不成?”

  丁狼婆应道:“任凭武阳公有回天手段也活不成,除非及时所敷之药,是我独门秘制的化毒回魂散。”

  谢无我道:“好极了,总算有人陪你一道到黄泉地府。”

  武阳公的弧刀攻势略见缓和,似是有意纵他们逃走。色鬼林落红首先跃出圈外,谢无我也反身一跃,退出两丈之外,道:“林兄动作比我还快,足见高明。”

  林落红道:“我犯不着跟他同归于尽,你说是也不是?”谢无我还未回答,那边程宾突然发出可怖的狂笑声,另一只手落在丁狼婆面上,两只手指叉开,点按住她双眼。

  丁狼婆厉声喝道:“老程你有种的就干脆杀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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