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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冰峰大师横杖喘口气,朗声道:“宫主小心,贫僧要发出第三招!”

  武宫主心头微动,沉声道:“你可要歇一会才出手?”

  冰峰大师微微一笑,道:“宫主家传绝学,不但超妙高强,这般眼力也是举世罕见,贫僧不合开口说话,致被宫主看出贫僧已有气竭力枯之象。”

  武宫主道:“正因如此,我才会敬你为人光明磊落,宁可泄露本身真相,也不肯不先行招呼即便发招!大师如要休息一会儿,我仍然站在原位等候。”

  冰峰大师道:“休息倒用不着,贫僧要出手啦!”

  武宫主迅速地向赵岳那边掠瞥一眼,心中波澜微微起伏。这时,冰峰和尚已经举起禅杖,迎头砸下,激起一片锐烈啸风之声。

  武宫主在这一剎那间,忽然转念忖道:“我纵然想放走赵岳,也不须败在这和尚手下,以致弱了我父亲的威望。”

  此念一生,双掌飘飘先后拍出去,她的动作虽然看去不快,但其实却迅逾电光石火。

  冰峰禅师这一杖重如山岳,禅杖开始下砸之际,杖上涌击的内力已把敌人身形罩住,除了招架或后退以外,无法向横侧移动。而他正是要对方出手招架,以便奋起余力,把敌人迫退出界。

  武宫主这两掌各有奥妙,第一掌掌力迎封对方杖势,以硬碰硬。第二掌却是发出一股阴柔暗劲,隔空遥击对方胸口。

  在武学名家之中,一个人兼练有阳刚阴柔两种力量,并不少见,但如无绝顶造诣,以及秘传高妙手法,要在同时之间使出两种力量,却是难上加难之事。

  因此这武宫主方一出手,冰峰大师便斗然一凛,暗想那十面阎罗武阳公真是名不虚传,这武宫主不过是他的女儿,年方二十,便练有这种绝世功夫。

  老和尚运一口真气,护住前胸,双臂奋力压下。

  武宫主左手掌力击中对方胸口,如同击在棉絮之上,心中也是一惊,接着感到对方杖上压力陡增,抵受不住,脚下退了半步。

  她急急缩回左手,迅疾向冰峰大师杖上击去。谁知冰峰大师修为功深,趁她收发招数之间,又猛聚全力压去,武宫主低哼一声,脚下又退了半步。

  她双掌发出后,便抵住对方压下之势,两人像泥塑木雕的偶像般木立对峙了一会。冰峰大师提起最后一口真气,力贯双臂,口中大喝一声,奋力压下。

  武宫主禁不住又哼了一声,脚下三度移动,这时已经站在界线之前,只要再稍稍一动,就踏上那条界线。

  冰峰大师但觉体内剧烈变化,真气波动,心知大限已至,马上就要倒毙。

  他想起这一次武当白石道长请出碧玉牒传召三门四派高手,合力阻止武阳公出世为恶,却想不到连武阳公尚未见到,便已惨遭覆没之厄。自己这一干人生死倒不要紧,可是以后武林之中,行将见到妖氛漫天,邪党横行……

  这位少林高僧激起一片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慈眉一耸,双目之中闪动异光,双臂甩出全身最后一点力量,流贯在禅杖之上。

  武宫主一直蓄势运力,这时也知道时机急迫,不能不作最后一拚。樱唇微启,低叱一声,恰好也同时运足全身真力,暗蕴奇奥手法,猛抵出去。

  双方真真正正作最激烈的一拚,微闻“蓬”的一声,首先是冰峰大师手中禅杖迅急荡起,接着人也退了两步,面色大变,双目闭处,身形扑地倒在尘埃。

  武宫主的面色也苍白如纸,显然已拚出内伤,娇躯摇摇晃晃,大有站不住脚,要倒退出界外之势。

  正在此时,那边厢慧师太恰恰身形倒地,但长剑脱手激射出去,插入乌魔娘右肩之上,剑尖打背后露出数寸,敢情那太原乌魔娘的右肩已被慧师太这一手脱手飞剑刺透过去。

  仅余的两个门人弟子,先后被杀,现在场上只剩下昆仑派罗奇,武当白石道长及东海风雷刀赵岳三人,尚在苦鬪。

  武宫主娇躯前后摇摆了四五下,终因内脏受伤,真气不调,无法稳住身形,往后一退,已出了界线之外。

  她喘息一下,冷冷望住冰峰大师尸首,自语道:“你在我退出界外以前,业已身死,以前相约之言,自然不能算数!”她仍然凝望冰峰大师的尸体,接着又自语道:“怪不得你只要三招,原来自知身负极重的内伤,寿元有限。”

  ▼第二章 兰因絮果

  那风雷刀赵岳虽是东海门高手,但一来年岁甚轻,阅历经验有限,二来他的对手天煞文开华,招数精奥,功力深厚,与他旗鼓相当,打得极为激烈。是以赵岳对整个战局所发生的变化,未暇查看。

  武当白石道长及昆仑高手罗奇却都看见少林冰峰大师阵亡,各各心头大震。

  与他们激鬪的人均是黑道一流高手,个个老辣异常,趁他们心神稍分之际,寻暇抵隙,加紧施为。

  白石道长还不觉得怎样,昆仑派罗奇却顿时陷入危境,原来他在那金蛇老人郑凯七指翁江奎三手银猿荀杰等三名高手围攻之下,已经渐渐屈居下风,目下也不过提早一点落败而已。

  玉轴书生房仲捧住那根玉轴,举步向白石道长那边奔去。那黑煞手赖珞掌力越打越重,烈风激荡,呼啸震耳,等闲之人,休想走得近他们战圈,更别说参加搏鬪。

  白石道长眼角瞥见房仲奔来,心中迅速忖道:“那玉轴书生房仲位列四奇之内,武功非同小可。如果被他赶到缠住,今日定然无有生还之机。我应该趁这刻立即逃走,不然的话,时机稍纵即逝,可就永无脱身之望了……”

  这念头宛如电光石火般在脑际掠过,那玉轴书生房仲已经奔到三丈以内。黑煞手赖珞阴声冷笑道:“白石老道你是当今武当派高手,如果打不过而逃跑的话,武当威名从此丧尽。”

  白石道长暗暗一咬牙,打消逃走之念,朗声道:“笑话,贫道纵然丧生此地,也不能辱及师门威名。”

  玉轴书生房仲眨眼间已扑到一丈之内,大声道:“时间无多,道长请恕在下出手夹攻之罪。”

  白石道长发出一声清啸,长剑光华暴涨,卷向房仲,口中应道:“要打就打,何用多言!”

  这位得道全真此时仍然不肯在口舌之上侮辱敌人,的是一派高人风度。

  玉轴书生房仲暗暗折服,玉轴疾发,仅仅抵住对方剑势,一时迟迟不用全力夹攻。位列七煞中的水煞梅豹挥动缅刀,奔过去猛攻罗奇。若论他们四人的武功,以一对一,都不是罗奇的对手,可是这刻合力围攻之下,各施所长,却把罗奇迫得团团直转,难以喘息。

  罗奇紫脸泛白,剑圈越缩小,又奋战了六七招,形势更为险恶。他一看今日已难平反全军覆没的败局,心中一阵悲凉怆痛,陡然长啸一声,运足全身功力,人随剑走,化作一道长虹,直向三手银猿荀杰冲去。

  这一剑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非同小可。三手银猿荀杰一看不妙,也即萃集全身功力,贯注在凤翅铛上,迅快推出,封闭敌人剑势。

  金蛇老人郑凯的金蛇杖,七指翁江奎的蛟鞭与及梅豹的缅刀急如风雨,一齐向罗奇拦截追击。

  但听一阵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起处,人影合而复分,只见罗奇横剑屹立在当中,三手银猿荀杰胸口已多了一个洞,鲜血激冒,此外,金蛇老人郑凯手指发麻,险险握不牢那支蛇杖,肋下也渗出鲜血,把衣服染红了一片。

  五个人都屹立不动,罗奇虎目圆睁,威风凛凛地环顾那四个人。

  转瞬之间,三手银猿荀杰哼一声,凤翅铛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接着他的身形也向地面倒下,再也不动。

  罗奇洪声大喝道:“赵兄快走……”喝声中疾然挥剑,封架环攻上身的三般兵器。却听七指翁江奎喝声“着”,蛟鞭“啪”一声扫中罗奇。

  罗奇长剑刷地急戳出去,在蛇杖影中攻入去,剑光一闪,深深刺入金蛇老人郑凯大腿。他同时之间,左手迅急抓住蛟鞭,右手挫腕收剑,斜斜一挑,把梅豹缅刀挑开。

  七指翁江奎见他神勇惊人,面上变色,一味运力争持,不敢猱身以左手发招。

  金蛇老人郑凯连受两伤,踉跄退开,只剩下梅豹的缅刀霍霍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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