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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雷刀赵岳心中一阵迷惘,猛然抬目,只见那个长得若女子的天煞文开华已经站在他面前五尺左右之处。他道:“你的心事想完了吧?”

  赵岳剑眉一耸,朗声道:“我看你们这一干人终是有点邪气,真不顺眼!”

  文开华面色一冷,道:“我有甚么地方教你不顺眼?”

  赵岳正要说他一身娘娘腔,忽又忍住,忖道:“我何苦在口舌上伤人?他就算女扮男装,或者是个人妖,却与我何干?目下把他宰掉也就是了。”当下道:“不顺眼就是不顺眼,用不着多说,我可要动手啦!”

  天煞文开华细长的眉毛一皱,突然举起那根黝黑铁杵,斜砸肩项。手法快如电闪,那根铁杵上竟然不闻一点风声。赵岳冷不防吃一惊,疾闪开去,险险被他砸着。

  天煞文开华得理不让人,铁杵翻飞,迅疾攻到。赵岳连忙施展东海派秘传刀法,抵住天煞文开华的攻势。

  这时旷场上一片厮杀之声。冰峰禅师一枝禅杖,宛如闹海蛟龙,与雪轮宇文旷激战做一处,他们两人所用的都是沉重兵刃,是以时时传出震耳的金铁交鸣声。

  武当高手白石道长力战黑煞手赖珞,长剑上闪击万点森森光华,声势不凡。但黑煞手赖珞身居四奇之首,武功果然有超凡绝俗之妙,只见他单凭一双肉掌,在白石道长剑圈中扫拍拏劈,加以动作快逾闪电,竟无一丝一毫逊色于对方长剑。

  再过来就是慧师太与太原乌魔娘这一对,乌魔娘的金叉长发,施展时诡毒绝俦,加以功力深湛。慧师太的左手剑已渐渐相形见绌。行家眼中,一望而知慧师太虽然名列三门四派中高手之一,但内功修为仍然未臻化境,似乎比乌魔娘略逊一筹。起先仗着慧师太华山派六合剑法,堪堪战个平手,时间一长,太原乌魔娘以深厚功力及诡毒招数,慢慢占取上风。

  再过来一点就是玉轴书生房仲及凌霄道姑正在激战,他们动手至今已达百招以上,这等长久拚鬪的打法最要紧的是内功修为。凌霄道姑与慧师太情形差不多,都是功力略逊对方,全凭本门剑法超妙奇奥,抵住对面名重一时的老魔头。可是经过百招苦搏之后也就渐渐落在下风。

  昆仑派高手罗奇一张紫面其寒如水,此刻正以一支长剑,力敌那金蛇老人郑凯及七指翁江奎二人。

  昆仑派剑法一向是四大剑派之首,那“云龙大八式”威震武林达百年之久,所向披靡,不过罗奇吃亏在尚未参透这一路师门无上秘法的至精至微之处,所以只能发挥八成威力。饶是这样,对方这两个黑道高手仍然被他神奇剑法及在空中盘旋往来的身法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最可危的还是那七名门人弟子,此刻正与三手银猿荀杰所率领的阴风五舵混战。

  他们虽是人数较多,而且个个招数精奇。但却吃亏在内功修为火候有限,同时一向在师门羽翼之下,缺乏生死相搏的临阵经验。是以往往失误纵敌,该胜未胜。不一刻工夫,就有两人惨叫受伤,一个是昆仑弟子,另一个则是华山派的尼姑。

  这一来只剩下五人,便由阴风五舵舵主分别缠住。三手银猿荀杰举目环顾全场一眼,立时迅快向昆仑高手罗奇扑去,挥动独门兵器凤翅铛,加入战圈。

  全场之人都陷入生死一发的激战漩涡之中,只有那位明艳宫装的武宫主,闲豫地环顾场中战况。

  另外那地煞北邙幽灵滕圭则诡秘地在暗中飘忽往来,照顾全场局势。他本是奉命随时以独门鬼火帮助自己人,可是目下既然这一方掌握住胜局,他便无法插手。

  三门四派的几位高手都听见门人惨叫之声,这一来未免使他们心分神散。白石道长及冰峰禅师还不怎样,那慧师太及凌霄道姑却因此而机先尽失,剑圈陡然被迫缩小了许多。

  水煞梅豹在一边瞑目休息了一阵,奋然睁眼,撤下围在腰间的缅刀,向就近的风雷刀赵岳扑去。武宫主翠眉轻颦,开口道:“梅香主速助乌香主取敌人性命!”梅豹拨转头,便向慧师太扑去,与太原乌魔娘合力猛攻。

  北邙幽灵滕圭也得到指示,径向凌霄道姑扑攻。玉轴书生房仲似乎有点不悦,手中玉轴招数反而松懈下来。凌霄道姑觅到空隙,剑光暴盛,卷住北邙幽灵滕圭,眨眼之间,一连攻了七八剑之多。

  这北邙幽灵滕圭本非弱者,早已掣出独门阴毒兵器“鬼手”,严密招架。凌霄道姑一轮猛攻,只不过把敌人迫退两步,心中暗暗吃惊,自忖以这北邙幽灵滕圭一身武功,若是单打独鬪,拚到结果,也无必胜把握,更何况还有一个武功绝强的玉轴书生房仲在场。

  念头刚刚掠过心上,玉轴书生房仲已经再度运集功力,加紧迫攻。转瞬之间,凌霄道姑便被房仲的玉轴及滕圭的鬼手罩住。

  满场杀气冲霄,风声激响,武宫主眼见大势已控制在己方手中,便缓步向风雷刀赵岳那边走去。

  天煞文开华的铁杵上内力奇重,好几次与赵岳的鱼鳞刀碰上,震得赵岳健腕微酸,而且杵上招数奇奥,身法手法都自成一家。赵岳的鱼鳞刀虽是迸射出万点银光,风雷隐隐,可是文开华似乎应付得毫不吃力。

  赵岳与他激战了这一阵工夫,心中已经有数。原来那天煞文开华两次三番仗着深厚内力,震得他刀光波荡时,本已制占机先,大有伤他的机会。然而文开华却总是冷哂一声,没有乘虚而入,这种情形分明是有心容让。

  他们交手的时间已有好一会,因此赵岳已把对方打量得十分仔细。但觉他眉宇之间隐隐透露出一种高华风味,因此早先觉得他因有女儿态而生出的嫌恶之感,已经在无形中消除。但他大惑不解的是这天煞文开华何以有心容让?

  武宫主走到侧近,定睛看他们拚鬪,文开华似是因她在一边监视,缓缓增加压力,偶然强攻硬扫,声势凌厉,总是迫得赵岳只能后退闪避。

  武宫主道:“文香主艺业高强,果然不愧是领袖七煞香主之人!”

  文开华道:“宫主过奖了,敝座对手的东海门秘传刀法,甚为奥妙,是以敝座一时无法取胜,不知宫主是否有意亲自出手?”

  赵岳被他们对答的话,激起一腔争强鬪胜的雄心,长啸一声,奋起全身功力,勇猛反攻。只见刀光陡然大盛,风雷迸发,凌厉进迫。文开华连退数步,方始稳住阵脚。武宫主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两眼湛湛神光一直凝注在赵岳俊面之上。

  那两人又激鬪了七八招,武宫主道:“文香主且退下休息……”

  话犹未毕,那边厢传来一声大吼,以及一声沉重震耳的闷哼之声。武宫主回头望去,只见少林高手冰峰大师及雪轮宇文旷已经分开,相隔寻丈,对面屹立不动。

  转眼之间,雪轮宇文旷烱烱双眼中光采散失,接着嘴唇角沁出鲜血。冰峰大师则面色苍白,扶着禅杖,连连喘息。

  过了片刻,雪轮宇文旷手中那具雪轮当一声掉落地上。跟着身形略一摇晃,便倒了下去,发出“蓬”的一声。

  冰峰大师依然屹立不动,过了一会,才提杖举步上前,低头察看那雪轮宇文旷的情形。

  武宫主看了这一阵,已明白这两位高手乃是互相击中了一招,看这情形,大概是雪轮宇文旷较为吃亏,竟被老和尚的一杖击毙当场。不过她微感迷惑的却是这冰峰大师既然也被雪轮宇文旷击中,何以只喘息一阵,就恢复了原状?当下觉得这冰峰大师当真有点门道,不敢怠慢,疾然转身迅快向冰峰大师奔去。

  她的身法快若飘风,欻忽间已纵落在老和尚身前。

  冰峰大师朗朗诵声佛号,道:“宫主请恕贫僧出手伤人,实在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尔!”

  武宫主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摇颤,神情娇美,道:“强存弱亡,自古已然,老禅师纵然破戒杀人,那得算是罪过……”

  刚刚说到这里,数声惨叫,此起彼落,使得这铁柱宫旧址旷场之上,浮动起一片凄厉气氛。

  冰峰禅师转目四顾,只见目下仅余两名门下弟子,犹自浴血奋战,那边厢的凌霄道姑,也恰恰仆倒毙命,玉轴书生房仲捧着玉轴微愣,北邙幽灵滕圭则断去一条左臂,险险昏死。

  此外,华山慧师太正与太原乌魔娘及水煞梅豹苦战,她不但形势危殆,而且身上已曾受伤,左肋下的僧袍上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来最多只能支持一二十招。

  武当白石道长与四奇之首黑煞手赖珞这对剧战方酣,那黑煞手赖珞名不虚传,不但内力深厚绝伦,每一招都有石破天惊之势,最厉害的还是他快逾闪电的动作,连武当派擅名天下的九宫剑法与他绝快身法相比之下,竟然大显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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