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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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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本来反拿着一把金刀,然后也掉落地面,双目茫然而又凄惨,好象守财奴忽然发觉所有的家当财物都不见了。 这本是很奇怪可笑的情景,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位“水乡左金刀’莫逢时,一生精研刀法,功力精深无比,见识渊博无比(刀法)。他忽然炬压刀,意思和守财奴忽然发觉不见了所有钱财一样,这是所有武林名家都值得痛哭的大醉的事,绝对没有一点可笑,只有悲哀。 “天绝刀”莫非当真可以横行天下?何以冷见愁随随便便站着,就已无懈可击?碰上这种敌手,辛辛苦苦炼了几十年的武功又有何用? 火炬一支支飞向江中,江南十二位武功路数全不相同的名家高手,都—一宣布认败服输,将来其中一定好几个终身有不敢提到“武功”,又岂止痛哭沉醉而已! 但仍然有一支火炬独撑残局,是“雪婷”,这个既野性又美丽的年轻女郎,及时另行点燃一支火炬,高高举起,虽然她被无声的悲壮凄凉场面感动和热泪盈眶,但她的手仍然很稳定,高举着火炬。 至少目前还有两个人未曾认输,雪婷是这样想法,一个人是“羽扇纶巾”范慕鹤,他的气概,沉稳的态度,足可以都江南千万美女为之倾心仰慕不已! 另一个是年过八十白发满头的“海龙王”雷傲侯,他眼中光芒锐射,充满了不可测度的智慧。这位曾在是全国典押业之王亦是一代武林高手,他能不能抵抗“天绝刀”的威势?他忽然动员全部力量——三十年前的旧部属,以及故人的子弟等——是不是一心一意要击败冷见愁?为什么要击败冷见愁? “羽扇纶巾”范慕鹤突然朗声长笑,说道:“傲老,晚辈平生大小近两百战,所有的痛苦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多!” 雷傲侯道:“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蹈险!” 局面本来很紧张,范雷两人一说话,立时缓和了很多,可是听雷傲侯的口气,似乎那范慕鹤不愿罢手,所以出言相劝! 冷见愁亦感到范慕鹤的杀气越盛,斗志越坚,一般来说正当对峙之时,一说话就不免松懈下来,但范慕鹤却与原则相反,冷见愁因此感到奇怪。 “傲老,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晚辈直这一刻才深深体会这句话的味道,晚辈承蒙做老瞧得起,飞羽相如,而且核定为江南三十八家之首,士为知己者死,晚辈已经豁出去啦!”” 冷见愁虽然感到对方威力随着话声越来越强,但仍然不作声。 雷傲侯道:“范世兄,在我一行的看法跟你有点不同,我这一行讲究的毫厘不差,当机立断,只值十两银子的东西,打死也不肯出十一两,你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范慕鹤大声道:“冷见愁,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冷见愁道:“听见了。” 范慕鹤道:“如果换了你是我,该怎么办?” 冷见愁淡淡道:“我不喜欢猜测,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范慕鹤道:“但你知不知道我们已交锋许多回合了!” 冷见愁道:“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分别?腰缠万贯的财主,多花了十两和多花了二两银子有何不同?” 范慕鹤半晌没有作声,雷傲侯长长叹息一声,道:“范世兄,现在大概已到了黄河吧!” 一盏孤灯把小小的茅屋照得相当明亮。 榻上躺着的人,右手和左肩都包扎着厚厚的白布。 他脸色灰白,气息也很微弱,冷见愁俯视了一阵,破感心酸,前几天还是生龙活虎般的青年,怎的已变成奄奄一息的病患? 茅屋内还有雷傲侯和雪婷,他们都没有作声,这种沉默使人感觉到“死亡”。 冷见愁静静瞧了一会,忽然动手把白布通通解掉,露出碗上和肩上的伤口。只见鲜血仍然从伤口渗出,止血的金疮药似乎毫无用处,任何人像连四这样停地流血,一定早已断气。但连四还未死,他生命力之强韧似乎强胜过常人很多。 冷见愁沉声道:“有没有参汤?” 雷傲侯应道:“参汤么?容易得很……” 雪婷已经奔出去,片刻就回转,带来一壶凉凉的参汤。 冷见愁拍拍连四的面颊,好象大人安慰小孩子一样,但连四的嘴巴在这时张开了,冷见愁道:“喂他参汤,不要急,但也不要停止。” 雪婷挤到床头,依言而做,参汤一匙匙喝入连四口中。 冷见愁用白布拭去伤口血渍,看了一下,说道:“是剑伤,这口剑很特别,只有半寸宽,剑身其薄如纸。” 雷傲侯叹口气,雪婷道:“烟雨江南严星雨的‘芳草剑’正是薄如纸,只有半才宽。” 冷见愁道:“既然证实是严星雨,事情就好办了。”他忽然走出去,隐没在黑暗中,连四面色苍白像死人一样,两处伤口仍然渗出鲜血。雪婷惊疑地望着祖父,道:“他会不会回来?连四会不会死?” 雷傲侯道:“冷见愁正在想法子抢救连四。” 雪婷道:“我也知道,但这个人好象一团迷雾,任何事情到他身上便不能确定,他本来应该像只死猪躺在船上,我明明点了他一十二处穴道,又用种种方法测试过,甚至利用每个男人最强烈的本能欲望试探,但他却根本没有被我制住,爷爷,你为什么装出受制的样子?” 雷傲侯摇摇头,但这位世故智慧的老人并没有迷茫疑惑的神色,因此他的孙女不明白他摇头到底是表示不知道抑或是不愿解答。 冷见愁忽然在灯光下出现,放了一些白色晶状物在参汤中,另一只手拿着陶罐,他撕了一小块白布,蘸透那无色液体迅快洗涤两处伤口,他动作迅快而又轻柔,屋子里充满了刺鼻的陈醋气味。 冷见愁一面动手,一面说道:“我早已回答过你的问题,你还记得么?我说我要看看连四,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刀已被夺,身负重伤,但我却知道你会把他的消息告诉我……” 连四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白色,很明显的一个现象是鲜血已经不再渗出来。 雷傲侯现出惊奇之色道:“我用的金疮药是真正少林秘方,比云南白药好十倍都不止,但仍然不能止血。那两处剑伤并不厉害,想不到像无底深洞一样可伯,冷见愁,你用的什么药物?” 冷见愁道:“不是药,只不过一把盐和一罐白醋而已!” “盐”放在参汤里,恐怕是中国人懂得食“参”以来第一次,用“醋”洗伤口而能止血,但也可以把伤口的血凝块洗掉,以致流血不止,冷见愁怎会反其道行之? 冷见愁并不多作解释,他本人也可能不知道“盐”的功效,又确知连四的伤口是一种特别的五金利器所伤。 这种合金属有奇特的毒性,所以用一般止血药反而会使伤口流血不止,直到失血过多而死为止,所以他用“醋”猛洗伤口,使那种金属毒性消失,一方面用加盐的参汤补充失去的血液。 连四忽然慢慢睁开眼睛,这是两天来第一次恢复神智。 他苦笑一下,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道:“冷见愁,我很惭愧……” 冷见愁道:“夺刀的人真是‘烟雨江南严星雨’?” 连四道:“夺刀,那把‘芳草剑……拔剑的速度……还有……剑势弥漫着烟雨迷蒙的情敌……”他声音越来越小,除了这几句话之,后来嘴唇开磕,已没有声音发出,冷见愁只好把耳朵靠近连四嘴边。 但连四喘气也好象不够气力,冷见愁道:“有话以后再说,先休息一下。” 雪婷继续喝参汤,连四眼睛转到地面上,露出迷惑的神情,雪婷却向他微微而笑。 冷见愁明明看见了,却好象丝毫不曾注意到,说道:“傲老,刀在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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