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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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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欲禪師搖了搖頭,道:「貧僧還是不瞧的好。」 話雖如此,但語氣猶豫,聲音乏力。 鞏貴笑道:「放目天下,大師唯有在此處,可以毫無忌憚的縱情歡樂。反正你就算多玩一兩個女人,與目前並無區別。」 換言之,一件穢,兩件也穢。無欲禪師忖道:「他說得也是,我即使拒絕觀賞,拂袖而去。但在他面前,還是裝不出清高有道的架子。況且他說得最對的是我唯有在他這兒,才能盡情享樂,若然我堅執不允為他出力,現在馬上走,跟玩過之後才走,亦沒有區別。」 他已大有留下觀賞歌舞的傾向了,因為他那強逾常人不知多少倍的慾念,已經在他身體內作祟。故此他才會找理由藉口解釋,以安慰自己的良心。 鞏貴趁他猶豫之際,一拍手掌,房中登時閃出一名女郎,隨著樂聲,婉轉起舞。 這個女郎全身上下,只有一層輕紗掩敝著,長得骨肉均勻的裸體,若隱若現,乳波臀浪,教人為之眼花繚亂。 無欲禪師瞧了幾眼,忽然大感安心,忖道:「我縱使是十分荒淫之人,但這個美貌女子的歌舞,仍難使我情不自禁,老實說,如果是深夜人靜,僅有我與她一室相對,其實我心無顧忌,那就很難忍捺得住男女的大慾了。」 他不但不畏懼,還故意睜大雙眼,很注意欣賞這個美貌女郎的曼妙舞姿。 忽然間酒香撲鼻,原來另有兩名美女,分別捧著酒菜,走到他們身邊。這兩名美女,也是一襲輕紗掩體,放下酒菜之後,便毫不客氣地分別坐在這兩個男人的膝上,還把身軀向他們偎貼。 無欲禪師方自詫愕,但見懷中的美女,已將酒盃送到他唇邊,面上泛著媚笑。 鞏貴道:「咱們第一盃定須飲盡,因為這兩位敬酒的美人兒,可不是出身卑微的娼妓,你想不想知道她們是誰?」 無欲禪師定睛一瞧,發現她們果然除了明豔之外,還有雅秀氣質,的確不是風塵中的歌妓之流。 他忍不住問道:「她們是什麼人呢?」 鞏貴呵呵一笑,道:「她們的出身不但是良家婦女,而且還是大家閨秀,宦門的千金。我懷中的這一個姓陳,她的父親以兩榜進士出身,歷任至正四品知府之職。」 無欲禪師哦了一聲,禁不住向她多望了兩眼。 ▼第五十八章 酒色陷阱 只聽鞏貴又道:「你懷中的一個,姓秦,乃是江南望族。她的父親官拜兵部都給事中,曾經以不避權貴直言諫劾而名振天下。」 無欲禪師低頭瞧瞧,心中湧起了既憐且愛的情緒,柔聲問道:「你父親當真做過科道貴官麼?」 秦女道:「真倒是真的,但有什麼用呢?倒不如做一個平民,還可以得到壽終正寢,又不致骨肉離散,妻子女兒都變成了賤民。」 她聲音中,透露出一點憤慨,但旋即嫣然一笑,又道:「大師你相貌不凡,一望而知不是普通的人,為何要出家為僧呢?」 無欲禪師閃避過這個話題道:「我的事說來話長,將來有機會,才詳細告訴你。」 他捏著她玉蔥似的纖指,大有感慨地道:「如此聰明可愛的女孩子,居然淪落在風塵中,任人攀折,真是教人感到不平……」 秦女嫣媚一笑,貼住他耳邊,膩聲道:「那麼我就跟定了大師一個人,好不好?」 無欲禪師心頭一陣迷忽,體內那股強逾常人數十倍的慾念,騰衝升起,勢不可當。 他在秦女陳女及鞏貴等相勸之下,一連乾了六七大觥的酒,興致飛揚,已大有酒酣耳熱之概。 在這等酒色歌舞夾攻之下,無欲禪師心頭的一點靈光,已經黯淡欲滅了。 要知無欲禪師修持多年,定力深厚,而且出身名門,正邪是非,辨別得十分清楚。因此,他雖然早已破了色戒,但仍然能堅守最後一關,怎樣也不肯洩露機密,出賣同道。 目下的情況,從表面上看來,無欲禪師大不了再犯色戒而已,並沒有什麼好損失的。但若是細加考察,便知事情大大不然。 原因是他從前破戒貪淫,那是偷偷摸摸的行為,沒有人知道,亦沒有人從他身上打主意,此所以他還能極力保持著修道的外表,堅守俠義的本份。 現下卻是鞏貴一手導演,只要他禁受不住這等誘惑而失足,外則撕破了一切假面具,不能再說話,況且這等享受,受之於鞏貴,無欲禪師豈能繼續峻拒對方的詢問? 在無欲禪師內心方面,大凡淫慾酒色,最能令人陷溺,很難可以淺嚐輒止。何況他天生異稟,性慾極強,當然不能作懸崖勒馬之舉。因此,他今日若是失足的話,可以斷言他將加入海陵幫無疑。 當此之時,眼前是銷魂蝕骨的豔舞,懷中是美麗肉感的女子,酒精在體內刺激血液加倍迅快地運行,無欲禪師但覺平生所遇見的刺激場面,全部遠遠比不上今日。 只見鞏貴放縱地吻那陳女,雙手自然是劍及履及,更加不堪入目。 他還哈哈大笑道:「人生短短百年,自是應及時行樂。大師切莫放過機會,須得珍惜大好韶光……」 無欲禪師雖然也不規矩了,可是他仍然能守住最後的一關。 他嘆口氣,道:「咱們的境遇不同,情形各殊,是以你這話,未必適合洒家。」 鞏貴笑道:「大師如果拘泥固執,只有白白糟蹋了機會。你瞧,這等美麗少女,豈是輕易碰得到的?」 無欲禪師道:「你說得不錯,但我卻不能這樣做。」 秦女嬌媚地插口道:「啊!你不是答應讓我永遠跟著你麼?」 無欲禪師覺得很難回答,若是斷然說「不行」,太傷感情。如果不作拒絕的表示,她豈不是更加認定是答允了? 他只好笑一下,道:「這事哪有這麼簡單的?就算你肯我肯,鞏幫主也不肯,除非洒家替他辦一些事情……」 秦女道:「那你就替他辦呀!」 無欲禪師搖頭道:「洒家得瞧瞧辦得到辦不到,才敢應承,對不對?」 他仍然牢牢守著最後一關,不肯屈服,鞏貴又是驚訝,又是佩服。 要知他老早已經策劃這一次的酒色陷阱,因為無欲禪師乃是少林著名高手,身份不比等閒,如果得他加入海陵幫,情況立時得以大變。 這件事對他萬分重要,尤其是一旦得到無欲禪師加盟,不但實力倍增,同時倘將他透露的情報,高價賣給五旗幫,乃是人財兩得的最佳算盤。 故此他在事先已經費盡心血安排這個陷阱,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只是時間上的提早而已。 說到他的精巧高明的設計,例如在這個酒色陷阱中,那一場豔舞,只不過是點綴助興而已,鞏貴並不指望這場歌舞,就能使無欲禪師投降。 又例如秦陳二女,乃是真正的釣餌,而鞏貴已考慮到對方心理上,將會因她們身份低賤,乃是人人可得而抱的風塵女子,而生出了不值一顧之心。若是如此,縱是天香國色,亦不能使他動心。 故此鞏貴特地找到這種出身官宦之家的秦陳二女。由於她們以前的身世,便可能抵消了無欲禪師心理上的鄙視。 此外,又例如場面的安排,由於多出一個陳女,可與鞏貴配對,因而無欲禪師不致發生有人在側的不安情緒。 總而言之,鞏貴的設計佈置,雖是細微的地方,亦都顧及,設想之高明,一時難以盡表。 誰知無欲禪師修行多年,禪功深厚,心頭的一點靈光,始終不昧。因此,最後的一關,迄未崩潰。 當無欲禪師進入這座宅院之後,不一會工夫,那清涼上人已和徐少龍碰頭。 清涼上人首先將跟蹤的經過情形說明,最後下結論道:「他打算擺脫跟蹤者的行動,顯然已證明他有問題了,但由於他是咱們的『總聯絡』,因此他防範敵人跟蹤,也未始沒有道理。」 徐少龍點頭道:「上人說得是,咱們是不能輕率判斷,即使他與敵方之人接觸,但有時候情況特殊,說不定這是他的計謀行動。」 清涼上人道:「當然,當然,咱們都不是不能平心靜氣之人。而且更深知天下之事,往往十分湊巧奇怪,有些誤會,簡直是沒法子可以解釋的,不過,這到底是特殊例子,一般而言,總不易碰上這種奇巧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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