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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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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龍道:「我不該事先告訴你,以免影響了你的判斷和決定。最好是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後,才說出來。」 連曉君含情脈脈地盯住他,道:「你一定會贏的……」 徐少龍道:「但願如此,可是我不妨先警告你一聲,我是個事業心極重的人,對於家室之樂,不甚重視。黃雲文與我恰恰相反。」 連曉君謹慎地問道:「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徐少龍道:「我的意思說,一個女孩子嫁給我這種人,比較不易獲得家庭的快樂,而黃雲文卻可以給你幸福和滿足。」 連曉君道:「就算你分析得對,然而你為何要勸我?」 徐少龍坦率地道:「我要先和他扯平,再行較量。」 他笑一下,又解釋道:「因為我與你建立感情在先,已獲得很大的優勢。如果我的勝利,是佔便宜而得到的,那就沒有什麼稀罕了。對不對?」 連曉君聳聳肩,道:「這正是你的為人,既公平卻十分自傲,這樣說不定會吃大虧。」 徐少龍道:「有一件事你不可不知,那就是天下間大多數的男人,縱然失去了愛情,也能如常地過日,絕不似女子那麼悲慘。你可知道為什麼?這是由於男人天生事業心重,男女之愛,家室之樂,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部份。可是在女子而言,男女之愛和家庭之樂,就是她整個生命之寄託了……」 連曉君插口道:「但你可曾想到,我並不是普通女人呢!」 徐少龍笑一笑,道:「你雖然不是凡俗女子,可是當你婚後,你想想看,還能夠出來行走江湖麼?還能夠奔走做事麼?你容或想做點事,但哪一個做丈夫的會允許呢?所以你雖是與一般的女子不同,但在婚後,你在愛情家庭這方面就與所有的女孩子,沒有什麼分別了。」 玉羅剎連曉君有點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過了一陣,才道:「你侃侃道來,好像已經活了幾百歲似的。」 徐少龍傲然道:「我胸中所藏所知,豈止是這一點小道理而已?」 連曉君回身走去,一面縱聲而笑,道:「你最好還是不要太過自負,提防因驕致敗。」 她嬝娜地離開了書房,徐少龍面色慢慢變得黯淡沉重,長長的嘆一口氣,忖道:「假如黃雲文將她奪去,我不痛苦才怪呢!」 現在他已嚐到了做「雙重間諜」的痛苦,在目下的情勢中,為了達成任務,他根本不可以與黃雲文爭奪連曉君,甚至應該設法使黃雲文對連曉君發生興趣,而他又須得從旁協助,巧妙地將連曉君送入他的懷抱。 這等情勢,既糟糕又痛苦。過了兩天,他以密碼,寫了一份報告,十萬火急地送到五旗幫幫主手中。 密報的內容分為三項,第一是黃雲文已可能在短期間內,提出求婚,特地請示如何辦理?若是必須答允,便須將由幫主下達命令,要連曉君答應。 第二件是這幾天與總督府建立了關係之後,發現他們似是在澈查內奸,根據種種跡象和行動,顯然是接到密報,得悉有人混入督府。徐少龍的意見是幫中須得加以查究,看看是不是有人洩密。 第三件是關於黃翰怡府中的高手,當日在幫中的秘密會議,只知道三人的姓名,但卻又探悉有五名高手,拱衛黃翰怡。徐少龍把第四個高手,便是峨嵋派中的千層劍影上官雲報回去。至於第五個,他說尚未查悉。 現在五旗幫所知的,一共是少林假羅漢段玉峰,武當冰翁江蒼松,南海林秋波,以及千層劍影上官雲。 還有一個高手,徐少龍自是曉得,但暫時不報告上去。 關於這個秘密報告的第一項,徐少龍並沒有胡說,的的確確是黃雲文有意思想娶連曉君為妻。 徐少龍看出苗頭,也只是昨天的事。 原來昨天黃雲文親自來接他們這對假兄妹,到督府中,與林秋波見面。 這自然是個藉口而已,林秋波是何許人,那須別人去見她。 徐、連二人已經是第三次到總督府去,上一回已見過黃雲文的母親,昨天黃翰怡也借個理由,與他們見面。 黃翰怡雖然是朝廷重臣,目下又是方面之寄,勢大權重。但他為人談吐,正與他的外表相同,非常文雅謙和,又很洞達人情。 他與徐少龍談了一陣,幾乎是在各種角度考究過他。對於這個年青人的淵博,以及不亢不卑的態度,他表示異常激賞。 至於他對玉羅剎連曉君的印象,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同是男人的徐少龍,可以看出這位直隸總督,對連曉君的外貌,沒有絲毫疵議。 連曉君的外貌誠然美麗,但在這等場合中,最易討好的是她有一種冰清玉潔的氣質,這種氣質,最合黃翰怡的這種富貴世家的口味。 其次,黃翰怡在言談中,隱隱已透露出「其兄如此,其妹可知」的意思。換言之,黃翰怡從徐少龍的風度與學識,推想到他的妹子一定也俗不了。 這一次會面,徐少龍看起來,無異是黃家兩老在相媳婦兒。徐少龍觀微知著,曉得黃家求親之舉,只是遲早問題而已,因此他第二天就報告上去。 這天晚上,他換上夜行衣,將各種配備帶齊,便躍上屋頂,施展夜行之術,從連綿不斷的瓦面迅快竄越。 不久,來到一處人家,整座屋宇都黑暗無光,而且有些瓦面已經殘破,未加修葺,似是一間久無人居的殘屋。 他來到後園,這兒因有星月光輝,而且地勢較為開曠,是以反而顯得比屋宇光亮得多。 不過這座園子也真夠瞧的了,原先種植的樹木和花草,已經荒蕪不堪,野草藤蔓,處處雜生。 這樣的一座園亭宅第,在昔年初建之際,主人必是顯赫富貴之家,可以想像得到在當年,應是何等熱鬧繁華,很可能是日日賓客盈門,笙歌不絕。但如今已繁華事散,只剩下殘屋荒園,既淒涼又陰森可怕。 徐少龍行入園中,四顧一眼,隨即緩慢行去,撮唇發出鳥鳴之聲。 他心中可沒有感慨,只戒備謹慎地行去。 這時他已將黑布頭罩戴上,只露出一對眼睛,加上他一身黑色的衣服,以及迅快而沒有聲音的行動,若是被常人看見,準會誤以為是鬼魅而駭得半死。 在長滿野草的小徑的另一端,也傳來鳥鳴之聲,一長一短,節奏與他發出連續長鳴不同。 徐少龍並不馬上過去,卻聳身躍起,宛如大鳥橫空,向一側飛去,接著施展極快身法,在附近數十丈方圓之內,查看一遍。 他看過四下並無異狀,這才回到那條小徑,沿路行去。 轉過假山和一片樹林,但見一座小亭,建在一個水池旁邊。亭上有一個灰衣人,負手而立。 徐少龍走入亭中,但見這個灰衣人頭上光禿禿的,兩道霜白的眉毛下面,長著一隻特別大的鼻子。 這個大和尚年紀雖老,可是兩眼開闔之際,精芒閃動,一望而知他不但筋骨未衰,而且內功精純深厚。 徐少龍啞聲道:「老君賜福。」 老和尚應道:「佛祖慈悲。」 徐少龍道:「上人可知道在下是誰?」 老和尚道:「閣下是大尊者。」 徐少龍道:「大和尚何以得知?」 老和尚道:「鳥鳴通款曲。」 徐少龍道:「故人喜相見。」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大尊者有何吩咐?」 徐少龍道:「不敢當得清涼上人這話,今夜約晤有事奉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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