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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玉羅剎把聲音壓得很低,道:「如果你當上副統領,雙龍敇令就可能在你手中啦!因此,你竟錯過了獲得這等大權的機會,實是愚不可及。」

  徐少龍淡淡道:「在下想不出幾時失去這機會的?」

  玉羅剎哼了一聲,道:「你沉迷在妓院中,三天不見蹤影,還說沒有失去機會?」

  徐少龍嚴肅地道:「本幫又沒有禁止此事,如何算是失去機會?」

  玉羅剎又哼了一聲,道:「禁止與否,那是另外一回事。問題在於明天晉謁之舉,必有一番龍爭虎鬥,你體力虧損,焉能應付?」

  徐少龍探明她話中的意思,斗然大悟,忖道:「是了,剛才我已隱隱感到有一條線索,現在想起來啦!那就是鄭艷芳說,她是玉羅剎所差遣之事,並不確實。因為玉羅剎似乎全然不知我和她之事,甚至還含有怪責我貪戀酒色之意。如果是她所遣,她何必惺惺作態,白費口舌?」

  但難道是鄭艷芳騙他麼?當然不會,男女間一旦有了「情」,立場頓時大變,她只有幫他,不會騙他。

  徐少龍繼續想道:「那一定是玉羅剎的手下凃嬤嬤攪鬼了,鄭艷芳說過,根本沒見到玉羅剎,其間只由凃嬤嬤傳令。」

  這一推測八成不會錯了,他忽然感到非常輕鬆,忖道:「只要不是玉羅剎害我,事情就好辦了……」

  轉念之際,又聽玉羅剎用方才那種悄聲說道:「你們全都不知道你們訓練之後,給你們自由玩樂幾天的理由……」

  徐少龍忙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玉羅剎道:「由於副統領一職,非常重要,所以幫主特別小心選拔人才。你們在幾個月嚴格訓練後,突然得到自由,無疑會暴露本性弱點。例如你,就曾經沉緬於青樓之內,貪戀溫柔,不分日夜,人影不見……」

  徐少龍驚訝地聆聽著,心想這五旗幫幫主用心如此之深,當真是雄才傑出,難有倫比的黑道魁首。不過在種種情報資料,以及江湖中的傳聞,這五旗幫幫主只不過繼承前人的豐功碩果,本身並沒有特殊的表現。人人僅知這幫主姓鍾名叫撫仙。因此,徐少龍在衡估之時,頗為懷疑鍾撫仙身邊,尚有謀士。無疑的這個謀士,必定高明無比。

  玉羅剎細細的語聲,又傳入他耳中。她道:「你本是最有希望的人選,但從這一次表現中,知是最迷戀女色之人。雖說抑壓慾念達數月之久,但人家都不過每天晚上前往,誰似你日夜流連,沉迷不返?」

  徐少龍道:「這樣說來,我已失去資格啦!」

  玉羅剎道:「資格雖然沒失,但又有何用?」

  徐少龍道:「什麼有用沒用?只要不失資格,還是有機會的,對也不對?」

  玉羅剎道:「你們及格的十二個人當中,有六個已失去了資格,因為他們未能恪守禁條,仍然與本幫的女孩子鬼混。」

  徐少龍忖道:「那麼我也沒有資格啦?」

  玉羅剎當然不知他在想什麼,又道:「你經過這日以繼夜的貪歡縱慾,明天還能與別人爭雄鬥勝?哼!哼!這是你自己做成的惡果,怪不得旁人。」她話聲中,竟禁不住流露出惱恨之意。

  徐少龍這時方能確知她當真暗愛自己,是以生出妒恨之心。

  他笑一笑,道:「你放心,只要有公平競爭的機會,我仍能盡最大的努力,我告訴你,我曾被人設阱陷害呢!」

  玉羅剎大為詫異,道:「哦!有這等事?」

  徐少龍道:「我當日飲酒薄醉,如廁之時,遭人暗算。此人是趁我不能分心之時,用迷藥暗器把我弄倒的……」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然後,我在一個名妓的床上醒過來,渾身無力,而慾火卻猛烈異常……」

  玉羅剎身子不禁傾伸到他身邊,碰觸到他的臂膀,聲音中略帶緊張地問道:「你自然向那妓女身上找發洩啦?」

  徐少龍道:「在這種情形之下,即便是聖人,也沒有法子,因為我遭人暗算啊!你自然明白這種情形……」

  玉羅剎點點頭,道:「我明白……」

  徐少龍道:「不過我仍然曉得不妥,所以用盡法子,總算沒有被藥物之力所害,也因此之故,明天我還是有機會的。」

  玉羅剎道:「但願你說的都是真話。」

  她話聲停歇了一下,突然道:「席亦高進來啦!」

  她頭也未回,居然曉得什麼人入場,可見得乃是有人遞暗號給她。徐少龍發現了這一點,大是惕凜,忖道:「她今晚雖然只是聽戲,但仍然經過部署,可知每一個人都不斷地勾心鬥角,步步為營,時時刻刻皆不放鬆。」

  當下回頭望去,但見過道上有三個人走動,當先的是戲院管事之人,他必須帶席亦高入座,無足為奇。

  另外的兩人一個是中年文士,身材瘦削,舉止瀟灑,尤其是那對眼睛,神光內蘊,一望而知必是內外兼修之士。

  另一個也是中年人,長得粗壯魁梧。徐少龍認得他是外三堂的香主六甲刀邵坤,不禁皺起眉頭。

  要知那一夜遭暗算時,邵坤也同在一起飲酒。假如他與黃老岐不是一鼻孔出氣的話,自己一旦失蹤,他自會找尋查詢。不比馬蒙無拳無勇,也沒有勢力,縱見查詢,亦屬枉然。現在邵坤和席亦高在一起,可見得他亦是席亦高的心腹。加上黃老岐也是席亦高的人,不問可知那一夜的幕後主持人,便是這位權傾全幫的總務司了。

  他念頭一轉,立刻用傳聲之法,向玉羅剎道:「玉香主,幫幫忙,請在我『大橫穴』點一下。」

  玉羅剎猶豫了一下,大概想不出其中道理,便先依言而做,之後,才傳聲問道:「這是幹什麼的?」

  徐少龍道:「這是我保身之道,等一會你自然明白。」

  席亦高等已走到第一排,他的目光不離台上的石芳華,人人都看出他已被她的色藝所迷了。

  他和六甲刀邵坤,大剌剌的在第一排正當中的空位落座。以他的地位,總算是名正言順,不會有人認為逾越狂妄。

  六甲刀邵坤回頭四望,看見了玉羅剎和徐少龍,揮手打個招呼。事實上雙方相距,只不過數尺而已。

  邵坤隨即向席亦高低語數言。席亦高回過頭來,目光在玉羅剎面上留一下,略一點頭。接著就凝視著徐少龍。

  徐少龍馬上站起身,向他欠身抱拳行禮。

  席亦高用手勢命他坐下,微微一笑,道:「你就是徐少龍麼?當真好一表人才。」

  徐少龍道:「司主過獎啦!」

  席亦高的目光由鋒利而變為平淡,道:「太可惜了,你應該先來見我才對。」

  徐少龍忙道:「在下失禮之罪,還望司主宥諒。」

  席亦高回頭看戲,不再說話。

  徐少龍向玉羅剎笑笑,玉羅剎以傳聲之法,道:「聽他的口氣,似乎認為你已失去逐鹿的資格呢!」

  徐少龍也傳聲道:「正是如此,這也是我所期望的。」

  玉羅剎道:「這就奇了,為什麼他會作此認定?」她小心打量徐少龍幾眼,但覺他雙目神采消失,與剛才大是不同,不覺暗暗驚訝。她突然醒悟,道:「原來你要我幫忙愚弄他。」

  徐少龍道:「如果那一夜之事,是他主謀的話。則我如今尚是好端端的,他一定大為生氣,可能會設法殺死我……」

  玉羅剎點點頭,心中想道:「這個人很不簡單,據我所知,點穴之道,乃是武功中最奧妙高明的一門。雖然各家派都有點穴手法,但一般而言,僅限於死傷的十處八處穴道而已,但他居然能利用點穴之道,使他雙眼無神,可見得決計不是尋常家派出身的……」

  她的觀察力敏銳,頭腦精細,這刻已發覺徐少龍的可疑。但徐少龍還沒有警覺,暗暗運功行氣,打通脈穴,以便恢復原狀。

  過了片刻,他已經完全復原,當下向玉羅剎道:「假如黃老岐進來,請告訴我。」

  玉羅剎道:「你要我轉頭張望麼?要知我的舉動,許多人都在注意的呢!」

  徐少龍道:「難道你不能用暗號通知你的手下麼?」

  玉羅剎皺一下眉頭,忖道:「他居然瞧破我佈置耳目之事,唉!這個人太高明了,決計不是尋常之輩。以他這種人才,怎肯屈身投入本幫之中?」

  轉念之際,已發出暗號,命前排角落的一個手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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