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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他手中长刀招式已经稍稍用老,急急收回时,徐少龙底下一脚踢出,刚好踢在他的小腹上,李毅惨哼之声未歇,整个人业已飞出丈许,摔在地上,也和王楚平一样,登时气绝身亡。

  徐少龙的神奇精妙武功,只瞧得巩贵及无欲禅师两人,都楞住了。当真又服气,又惊心!

  徐少龙冷冷道:“这两人武功之高,虽然出乎本尊者意料之外,但巩帮主你若是再下令叫这种脚色上来,亦是徒然多送几条性命而已!无欲禅师,你是自愿就缚送返少林审讯呢?抑是要本尊者出手当场格毙?”

  要知徐少龙评论那王李二人武功之言,并不是无话找话。敢情他的确没想到仅仅是海陵帮的两名舵主,武功居然如此高妙,以致迫得他一度十分危险。虽然在武功上讲究,凡是要一招就击毙敌人,则必须施展危招险着,方能成功,但危险到这等程度,可就有点划不来了。

  巩贵抗声道:“大尊者是身份尊崇,但终非是少林长老,无欲禅师的行止,你似乎无权干涉。”

  徐少龙道:“住口,你最好多用点脑筋在如何逃生之事上,别人的闲事,你趁早少管。”

  他的斥责虽是近于气势凌人,但以刚才表现过的武功,以及无欲禅师对他的惧意,显然他当真有这等份量。

  无欲禅师念头电转,已知情势严重之极,不论如何分辩,但根据巩贵所述说的情形,加以大尊者目击自己饮酒行乐的场面,当真是倾三江五河之水,也洗不清。因此,现在已不是辩白的时候,而是如何稳住局势,以便有机会让对方了解一切内情。

  他摆摆手,道:“巩帮主最好暂时别介入这一场纠纷之中,假如洒家不能解决,帮主你再出头不迟。”

  巩贵道:“难道本帮的两位舵主,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不成?”

  “当然不是。”无欲禅师道:“大尊者定必会还出一个公道。”

  他举步走出厅门,稽首合什,道:“贫僧无欲,谒见大尊者。”

  徐少龙站在那里,纹风不动,连头也不点一下。

  无欲禅师道:“大尊者亲自光临,证以目击情景,业已足够定贫僧的死罪了。”

  徐少龙冷冷道:“这得看你怎样做法,如果你愿返少林寺受审,本座不动你一根汗毛。但如果你抗命拒捕,那自然是格杀勿论。你打算走哪一条路?”

  无欲禅师沉吟一下,平静地道:“只不知还有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徐少龙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他一方面与无欲禅师说话,一方面略感奇怪的是那清凉上人竟不趁这机会现身,向海陵帮帮主巩贵出手。

  要知无欲禅师固然是定须诛杀的叛徒,但巩贵亦须杀以灭口,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何况海陵帮仍有不少人手,如果让巩贵逃走,他定必率众投向五旗帮求庇,无形中增加了五旗帮的实力。

  无欲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贫僧今日只好放肆无礼,向大尊者讨教一番……”

  徐少龙虽然全神注视着无欲禅师,可是眼角余光,仍然兼顾到巩贵,这时发现他有悄然退走的迹象,心想,假如清凉上人不是发生事故的话,可就应该现身拦截了。如果再迟一点,只怕会来不及。

  他一面应道:“久闻无欲禅师乃是出类拔萃的高手,今日不肯束手就缚,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你准备好了没有?”

  书中交待,那清凉上人目下并没有在厅后预定地点,拦截逃人。

  原来他潜近厅后之时,突然发现左后方的长廊一带,杀气腾腾,间有人影隐现。

  清凉上人久经大敌,深知兵法上所谓“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的道理。也就是说,他必须先把可能危害自己的威胁去掉,才谈得到对付敌人。

  左边廊上的情况,清凉上人经验丰富,一望而知乃是“伏兵”。

  这道长廊,正是从前厅门到此新大门的必经之路,因此不论是巩贵或无欲禅师,如果闯过徐少龙那一关,沿着此廊奔逃的话,则追赶之人,必定被这一道伏兵狙击而发生凶险。

  清凉上人更不迟疑,马上悄悄绕过去查看情况。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道长廊中,下面有一道暗桩,共有六人,分别埋伏在门、柱等后面。他们的装束与一般武林人完全不同,敢情都是穿戴着盔甲,拏着长枪大戟。在廊上的屋顶高处,另有四名箭手,分散埋伏。

  清凉上人心头一震,忖道:“这等别出心裁的埋伏,足可以挡住任何高手过关了。”

  这位佛门高手更不停滞,马上鹤行鹭伏,借着屋墙院壁,以及檐楹廊柱等地形隐蔽身形,悄悄迫近那道长廊尽头的埋伏地点。

  清凉上人感到棘手的是这一道埋伏上下都有人,成为犄角之势,先攻下面之人,则惊动上面的,反过来也是一样。

  难就难在他必须暂时不惊动敌人,尤其是巩贵和无欲禅师。

  他正在寻思下手之法时,耳中已听到徐少龙现身声讨无欲禅师罪状的声音。本来两下相隔颇有一段距离,声音不易传到。可是徐少龙内功深厚无比,是以话声传得特别远。

  他知道埋伏之人,必定感到奇怪而集中注意力在大厅那边。因此他提一口真气,迅如飞鸟般纵上屋顶,先向上面的箭手开刀。

  这是因为这些箭手,在弓箭上必定都有特殊成就,足以困扰威胁任何高手。而由于劲箭可以及远,威力范围大得多,所以他决定先向他们下手。

  徐少龙发现巩贵有溜走迹象之时,清凉上人尚在长廊这边,决计来不及拦截。徐少龙不知清凉上人另有公干,因此对这位佛门高手的没有现身,感到十分奇怪,考虑到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他尽管分心想及清凉上人之事,但双目如隼,仍然紧紧盯住无欲禅师,丝毫没有放松。

  无欲禅师拾阶而下,走到院中,说道:“大尊者虽是不容贫僧置辩,但贫僧仍然认为上座没有不当之处。本来贫僧亦不敢抗拒尊命,但忽然想到,如果贫僧不请教过上座的绝艺,便行束手就缚。则这一生一世,休想再有请益讨教的机会了。”

  徐少龙点点头,道:“在修习武功之人而言,这话算不得是强辩。”

  无欲禅师一楞,才道:“贫僧本以为虽是奉陈私衷,但仍难免落得一场申斥。殊不知上座居然大度宽容,认为有理。唉!贫僧作孽犯戒,有辱师门,自绝于修功积德之途,未能追随上座,克敌建功,殊堪浩叹!”

  徐少龙听了这话,颇为感动,心想:“这个僧人如果不是诚心诚意说出这番话,则必定是天下无双大奸大恶之人!”

  至于这无欲禅师到底是忠是奸,他可不暇追究。除非对方马上就缚,则他在迅即处理过此间之事以后,方有时间查究。

  无欲禅师与徐少龙相距只有四五尺,屹立对峙。两个人的身躯,都挺直沉稳有如渊岳一般。

  ▼第五十九章 重情尚义

  双方都涌出决斗拚命的气势,在这一点,徐少龙先天上已占了优势。因为他的立场是擒拿叛徒,清除内患,是以有放手长驱诛杀奸细的决心,绝无半点踌躇。无欲禅师却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对方的武功而已。究其实他内疚于心,是以斗志并不坚强。

  他们只对峙了弹指工夫,无欲禅师马上感到吃瘪,可就不敢再行相持对耗下去了,大叫一声,左袖一拂,右拳呼地迎面猛击。

  这一拳乃是“神拳”,固然厉害之极,而他那一袖,亦是少林绝艺之一的“如意铁袖”,充满衣袖上的内力,使这一大块软绵绵的灰布衣袖,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数倍。

  徐少龙一步跨出,踏在巽位,身子稍偏。同时之间挥掌劈中对方衣袖,发出铿锵震耳的一声大响,宛如两块铁板,猛力地撞碰似的。

  他劈中敌袖之际,对方的拳力,恰恰从他身侧擦过,完全落空。话虽如此,但如是换了武功稍弱之人,仍然会承受不住这一记拳力所引起的强风而倒退或跌倒,当然以徐少龙的造诣,这阵强风只把他的衣服卷括得拂拂有声而已。

  无欲禅师这一拳,不但有排山倒海之势,同时拳路含蕴奥妙变化,正是拳经中所谓“威猛而不流于刚拙,灵变而不碍乎勇健”,这正是少林神拳能够独步天下的高妙之处。

  可是徐少龙却只轻描淡写地跨了一步,换个方位,就使得对方这精深凌厉的一击,全部落空。

  无欲禅师既是少林有数高手,也不禁心胆皆裂,骇然汗下。当此之时,他的斗志已完全崩溃,唰地跃出数尺。

  不过当他回转身躯,面向敌人之时,可就发觉两下之间,距离与刚才完全一样,可知这个敌人,曾经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移动了数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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