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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盧森突然道:「公子請勿發難,在下有話要說……」他停一下,見皇甫維果然把劍垂下,便接著道:「我盧森願意接受公子的計策,以保殘生!」

  皇甫維大感訝異,道:「我雖不明其故,可是你先把那三位說服了再算!」

  盧森躍開數步,意思是免得被那三人突施暗算。

  那三名銀衣大漢一時難以決定如何是好,盧森已開聲道:「適才皇甫公子坦白說出如果我們不肯接受他的計策,他就盡力衝出去,可見得他並無誅盡我們之心,因此我盧森頭一個願意聽從公子擺佈,以求得免本莊毒刑。」

  皇甫維笑一下,道:「原來我不勸說你們,反而令你們放心,怎麼樣?要這麼辦就得快一點!」

  那三個銀衣大漢一向聽從盧森之言,這時都表示願意用這苦肉計。

  皇甫維著他們並排站好,各各伸出長劍,然後施展獨門手法,每斬斷一劍,那聖劍劍尖就在他們身上戳了一下。劍劍都是刺在穴道之上,若然是在戰場,這一劍刺下去,對方縱然不死,也立即失去反抗之力。但這刻他們卻只是流了一點血,行動仍舊如常。盧森長長吁口氣,道:「我們出入江湖,從不怕死,可是本莊的嚴刑酷罰卻比死還要恐怖萬倍,在下等蒙公子開恩,或可逃出此劫,真是謝天謝地!」

  皇甫維道:「目下漆二娘已死,只不知繼她指揮此莊的人是誰?我很想悄然離開,但目下護莊河把守嚴密,看來不易離開。」

  盧森想了一陣,道:「原本老莊主還有好多姬妾,但自從寵上漆二娘之後,就一個接一個打發掉,對漆二娘言聽計從。除了少莊主之外,誰也不敢向漆二娘頂撞回嘴。本來漆二娘一旦出事,就該由少莊主或佟秀姑娘指揮全莊。可是他們兩位都不在,或者會由漆二娘的心腹侍女中為首的黛姑出而主持大局!至於過河之法,在下想不出有什麼法子。」

  皇甫維想了一想,道:「我目前隱藏起來,如有機會自會渡河而去。你們被我飛劍刺穴之後,應該是一個時辰後方能動彈。因此你們裝了一個時辰之後,方可起身行動。」

  那四名銀衣大漢都唯唯應了,皇甫維又問明業已被殺的馬老三的房間位置,便匆匆離開這個幽牢。

  他剛剛從地道入口處躍出去,便聽到一陣步履之聲。皇甫維迅即藏身在角落暗處。

  轉瞬間兩個女子走到入口處,其中一個道:「我進去稟告二娘就得啦,你且到外面小心巡視……」

  另外那個女子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廳外。

  皇甫維靈機一動,輕輕躍到入口處,循級而下,就在底下第一個轉彎彎角外面隱藏起身軀。

  裏面傳來那個女子驚叫之聲,不一會,步聲由內面匆匆奔出來。

  皇甫維拿捏時候,突然急截迅襲。掌拍指拂。那個女子實在沒有想到敵人居然會半途出現突襲,大吃一驚,皇甫維手法何等奇奧,立刻制住她的穴道。

  他抓住那個女子手臂,低聲在她耳邊道:「我是什麼人你大概已知道,因此,我先告訴你,若果你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就教你嘗一嘗比你家莊主所懂得的還要厲害的『禁脈制穴』手法……」

  那女子全身軟癱,也不能發出聲音,皇甫維料她不敢違抗,接著道:「你叫什麼名字?」問話時,一掌抵住她的後背心。這樣她便能夠開聲說話,同時又可立刻下手施展那「禁制脈穴」毒刑。

  那女子倒吸口氣,緩緩道:「賤婢名叫黛姑……」

  皇甫維沉聲道:「你聰明得很,居然曉得我這種『禁脈制穴』手法的厲害,所以乖乖答話,由此看來,你雖然身為侍婢,卻也不是等閒之輩,我剛才在大廳中見到你和另外一個同伴的情形,得知你有命令她的權力。現在你聽清楚一點,一會兒走出外面的石階上,你大聲吩咐她去傳令解除全莊戒備,聽見沒有?」

  黛姑怯怯點頭,但接著道:「賤婢實在不敢這樣做。」

  皇甫維淡淡一笑,道:「如果你自問熬受得住毒刑,不妨試一試看。」

  她打個寒噤,道:「賤婢不敢嘗試,既然不得不聽從公子吩咐,只有希望公子在事後賜我一死,以免日後被老莊主收拾……」

  皇甫維默然片刻,道:「你一定平日深悉身受毒刑之人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是以這等畏懼,既是這樣,我答應你得個痛快就是!」

  當下他們一同向外面走去,走上石階,黛姑揚聲呼喚同伴過來,然後按照著皇甫維吩咐的話說了,那個侍婢果真領命去了。

  之後,皇甫維再度徵詢她的意見,但這時黛姑又改變了主意,不願尋死。皇甫維迅即一掌擊在她後背心,把她震得昏迷過去,放在石階上,便疾縱出廳外。

  他左彎右轉,一忽兒到了一排房間之前,那兒就是本莊高手所居的房間。他照著盧森所說,闖進一個房間內,此房正是馬老三的居室。

  房內設備甚是奢麗舒適,皇甫維急急找出一套銀色衣服,匆匆換上。然後離開此房,按著義父的圖樣上的秘道,潛出河邊查看。

  但見那道護莊河已恢復平靜,本來燭天的火炬已盡行撤去,留下一片黑暗。

  不過目下距天亮已是為時無多,皇甫維迅速奔到一道吊橋橋頭,橋頭處有兩名漢子在那離地丈許高的石樓內,那道吊橋便是由他們控制起落。

  石樓周圍都有火炬,但不算十分光亮。皇甫維一出現,立刻就被樓上的兩人瞧見。

  皇甫維早就瞧好形勢,設法站在陰影中,沉聲道:「漆二娘命我過去辦一件緊急要事……」

  那兩人剛才緊張了老半天,這刻未免有點大意,其中一個立刻動手去放落吊橋。那道吊橋放了一半,另一個漢子突然哼了一聲,問道:「你是那一位呀?你們平常都是等不及放橋就縱過去……」

  他下面的話還未說完,皇甫維已應聲道:「我照例得告訴你們一聲,誰耐煩等這吊橋放落去?」話聲中他的人已奔到河邊,雙足一頓,飛縱而起,飄飄落在兩丈左右處那道從對岸伸到河心的木橋上。

  那邊橋頭上也有人在橋頭的石樓上看守,因見吊橋放了一半,猜出定然是自己人,便不喝令詢問。

  皇甫維放步奔去,這一回沿著一條寬闊大路,穿過河邊的那片樹林,接著又穿過外面那一層房子。路上平靜得很,竟無一人阻攔盤問。

  轉眼工夫,他已到了冷月山莊的正門,這刻縱然有人察覺他乃是冒牌貨,他也不放在心上。因此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在門口附近的守衛們都恭身向他行禮。是以皇甫維又曉得身上這套銀衣竟然可以區別出身份地位。

  他又離開大道,在荒野中向前疾奔,天亮之際,他已奔入太陽谷的地界。

  大白天不易行事,因此他在荒野中隨便找個又高又密的草堆,倒在草叢中,盡量休息。

  下午時分他已經睡夠,用了一回功,忽然從囊中掏出一塊金牌。這塊免死金牌曾經使他整個人生都起了劇烈變化,因此他感慨地反覆瞧看,但見一面有個皇冠浮突出牌面之外,另一面則深深地刻著「免死」兩個字。

  這面免死金牌就是他潛入冷月山莊的原因。當他跟隨那翠姑娘走入甬道,曾經進入一間金色門戶的房中,取的就是此物。

  這時,他不禁記起那個純潔無瑕的翠姑娘及寶姑娘,她們的命運如何?現在已不可得知。或者會因漆二娘已死而得到倖免,但也許遭遇更慘。

  對於這些他已無能為力,只好撇開不去想它。他把那塊免死金牌用兩指捏住,運足內力,猛然一震。

  一聲微響過處,那塊薄薄的金牌竟然分為兩片,內面有本薄薄的小冊子掉了出來。

  皇甫維取了出來,發覺另有一張薄如蟬翼的小箋,上面寫有不少字跡。

  他凝神閱看,那箋上寫著的是:「皇甫孤楮奉無聞禪師左右:三十載一彈指耳,貴寺絕藝,宇內同欽,就中以意形大法為最。僕因深知以禪師根骨,十年之內將可與僕相頡頏,遂設計與禪師比武,取得秘笈,期以三十載歸還。此時禪師血氣已衰,徒呼荷荷而已!唯僕此舉亦憐才之意,不然十年後相逢,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茲謹以貴寺秘笈奉還。堪足告慰者,厥為三十年來僕未曾翻閱秘本,俾免禪師無法向貴寺歷代祖師交待也!書於皇甫孤得此秘笈後一日。」

  這封簡短的信,把這意形大法的來歷都詳細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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