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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她微笑道:“我们!你当真是害怕那蒙面人么?”皇甫维简洁地道:“不是,我说的是你!”

  他打个哈哈,又接着道:“我不是开玩笑,事实上我先就过不了你们这一关,参与夺药之事,根本无从说起。对了,屠元庭何故忽然暴毙?你好像不大悲伤呢?”

  她突然冷笑一声,道:“你最好少问一点,对你反而有点好处。”皇甫维也冷笑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肯把璇玑玉盒交给你,难道你会取我性命?”

  杜筠沉默了一下,冷声道:“那也说不定,若然你敢暗中把璇玑玉盒内所装的药物取了出来,妄想藉此威胁我放你出来,那是做梦,你试试看我会不会取你性命?”

  皇甫维大声道:“且慢,我一直都没有开过那玉盒,谁知道盒内有没有药物?”

  杜筠道:“我能不能相信你的话,现下还很难说,到时若果盒内空无一物,哼,哼,那就要瞧瞧你自己的话是真是假才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皇甫维突然道:“算了,对于我个人之事,我自己倒不大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当日鬼医向公度既然公开告诉你们那宝鼎丹炼成之后,只有三粒,你们可曾决定如何分配?”

  杜筠诧道:“你真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皇甫维道:“你不相信也没相干。”她道:“以后再看吧。当时经鬼医向公度分别向大家征询意见,所有的人都赞成用抽签之法,只等灵丹炼好,便即举行。落空之人,包括炼药的鬼医向公度自己,决不得有任何怨言。”

  皇甫维道:“这办法很公平,你为何要毁约?”

  “谁说我要毁约的?又是我自己告诉你的么?”她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揶揄那石室内的青年人。

  皇甫维道:“当然啦,我根本不认识别人,除了你告诉我之外,谁会提及此事?”

  辣水仙杜筠暗暗咬牙,恨声道:“你说说看,我不信我的话偏就有这么多毛病让你挑剔出来!”

  皇甫维道:“简单得很,屠元庭忽然暴毙与及你隐瞒掩匿武潘安余舫的死讯,表面上可以请人代替抽签,但事实上却是准备作为推翻抽签之约的口实。”

  辣水仙杜筠冷冷道:“一点不错,我不妨把内幕都告诉你,关于抽签之举,已议定由妙手巧匠耿青负责制签,由勾魂浪蝶香如海主持。这两个人都信不过,耿青号称妙手巧匠,必能在签上弄上手脚,那勾魂浪蝶香如海卑鄙成性,抽签之际必有各种诡计,因此实质上大家议定的‘抽签’根本就不会公平。别忙,你一定想问大家既知这两人必会作弊,何以又肯让他们分任这两件差事?我坦白告诉你,那就是大家都准备万一抽空之后,可以有借口反悔,故此都毫无异议,你懂了没有?”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早在五年前大家答应合力去分头找寻各种药物之时,便早已存心不良,各怀鬼胎的了?这样大家又何必答应这种尔虞我诈的合作?”

  “自然是事非得已,那些药物都各有特性,出产之处天南地北,非有这么多武功绝佳而又谙晓药物产地各种形势的人合力找寻不可。若以两三个人之力,恐怕一生一世也无法把药物弄全,更别说短短五年的时间了。其次在炼药之际,除了鬼医向公度三昼夜均主持全局之外,还须四人共同以本身功力,助那炉火之功……”

  杜筠突然住口不说,随手把门上的小洞口关闭起来,回身匆匆出去。一会儿工夫,她已处身在一间宽敞高大的房间内。

  这房间分为前后两进,前一进也甚是宽敞,布置极为富丽堂皇。但内间却四壁空空,没有半点陈设。墙壁均是四方的石头砌成,因此坚固而又阴凉。在内间唯一的家具只是七八张高脚靠背椅,散布在房间各处,这时都几乎有人占坐。

  辣水仙杜筠纤手扶着内间门框,等到众人目光都向她集中之后,才朗声道:“金、邵、易三位不必进来,请在外面等候……”外面传来三个人的应声。她这才望了大家一眼,道:“诸位今日光临,适因敝表兄新遭不幸,因此招待不周,简慢之处,尚请各位原谅。”

  众人都不作声,似是等她继续说下去。杜筠锋利的眼光在房中众人面上扫了一圈之后,突然提高声音,道:“小妹先请教在座诸位,对敝表兄忽然亡故之事,可有什么猜测没有?”

  房中一共七个人,全都默然不语,过了一阵,铁骑大将蒲坚沉声道:“杜姑娘话中之意,相信大家都能意会,但如若杜姑娘已发现什么线索,何妨先说出来,让大家揣摩揣摩。”

  鬼医向公度突然起立,缓缓道:“令兄昨日通知大家于今晨在此处聚集,但想不到昨夜即突然亡故,原因为何,暂时尚未有头绪,但其中尚有一件要紧的事,便是令表兄负责求取的‘天龙须’至今尚未赐交与我,目下突然发生变故,恐怕炼药之举已不能举行了!”

  他这番话的用意十分明显,不啻为自己洗脱谋杀神算公子屠元庭的罪嫌。只因在座之人如要谋杀屠元庭,其动机不外减少分取宝鼎丹的人数。而鬼医向公度乃是主持炼药全局的人,既然那屠元庭负责的药物未曾交出,自然就不会先向他下手,以致无法炼丹。

  辣水仙杜筠为之一怔,道:“向兄说得不错,你固然得知药物尚未收齐,但别的人固不知药物是否已完全交给向兄,自然也不会提前下手。”

  墙角里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众人眼光移过去,只见那人身穿一领破旧儒衫,年约五旬左右,一开口两眼翻白,流露出一股逼人傲气。

  杜筠道:“原来是江南孤客吕东青,只不知吕兄这一声冷笑,竟是什么意思?若果认为小妹一介女流,说话没有份量,可以移驾到房外院子让小妹请教几招。”

  江南孤客吕东青冷喝道:“杜姑娘言重了,恕我说句老实话,就算在下自信接得姑娘家传绝艺,也不敢冒那屠府三雄联手环攻的危险,关于动手较量之举,还是免了吧!但在下有点不服气的是姑娘言语之间,岂能一口咬定令表兄的不幸,必是在座之人的阴谋暗算?”

  对面墙角那个又矮又瘦的勾魂浪蝶香如海一晃小脑袋,道:“吕兄说得极是,杜姑娘还要三思才好。”

  杜筠睨了他们一眼,诮声道:“久闻江南孤客吕东青自命是正派中人,几时和香兄搭上的?”

  香如海面色丝毫不变,嘻嘻一笑。吕东青却有点受不住,双目一睁,傲然道:“就算是名山大派的长老掌门,我吕东青也不肯走在一道,嘿,嘿……”他虽没说出何况是下五门的贼头这句话,但谁也听出他话中之意。

  勾魂浪蝶香如海笑容如故,缓缓道:“等炼丹之事谈出结果之后,我定要向吕兄请益一番。”

  杜筠目的已达,改口道:“目下暂且不提敝表兄不幸之事,关于五年之期,小妹曾听敝表兄说过,而且他最近方始求取到手的‘天龙须’也在小妹之处。如今小妹当着诸位请问一句,若然小妹将天龙须交给向兄,是否可以代替敝表兄原来的位置?”

  房中诸人谁都不能作主,因此无人说话。杜筠默察形势,又接着道:“还有那武潘安余舫负责的药物,也在小妹手中。相信在座诸位全都知道,假如那宝鼎丹缺了余舫的‘仙人丝’的话,便要减却一半灵效,只能炼成三粒续命神丹,那时这三粒神丹虽然有起死人活白骨的灵效,大概诸位都不感兴趣?”

  她说了这番话之后,房间中人人动容,互相顾视。鬼医向公度吶吶道:“这样说来,杜姑娘当真已深悉宝鼎丹的秘密了?”

  杜筠面色陡然一沉,其寒如水,道:“向兄的话似乎含有深意,屠元庭虽是我表兄,但情如骨肉,难道我就不能知情?”

  勾魂浪蝶香如海干笑一声道:“杜姑娘这回说错了,你与令表兄的感情是一件事,但屠元庭和我们当日所立下的誓言又是另一回事。”

  铁骑大将蒲坚与屠元庭交情不错,这时见杜筠理屈落在下风,立刻大声道:“咱们往昔虽有誓言,但今日之局非有杜姑娘不可,诸位务必三思……”他此言一出,果然镇住全房诸人,谁也不敢再计较“誓言”之事。否则杜筠拂袖而去,那宝鼎丹纵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但既然炼不成,五年心血岂不是完全白费?

  鬼医向公度道:“假如没有人反对,杜姑娘理该算上一份。”众人还未表示意见,杜筠已插口道:“不行,算我两份,余舫的一份自应归我。”她眼珠微转,又接着道:“刚才说到五年前立下誓言一事,小妹这里有样东西,请诸位过目,或许可释各位心中的不满。”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厚厚的羊皮纸封套,走过去交给铁骑大将蒲坚。蒲坚当众把封套内的白笺取了出来,一共是三张,都写满了字迹。蒲坚迅速看过一遍,便交给旁边的妙手巧匠耿青并请他看后传与别人阅看。不一会众人都看完之后,便由辣水仙杜筠收回。

  蒲坚首先道:“我们五年前的誓言是:炼药之事及其内容,虽亲如父母妻子,亦不得泄漏。但屠兄为人谨慎,早就防备有人暗算,因此将此事始末详细记下,并且严嘱屠夫人于他去世之后,即交与杜姑娘。这样说来,屠兄并无违背誓言之处,诸位以为如何?”

  这番话众人均无异议,耿青道:“杜姑娘算上一份,十分应该,可是如要强把武潘安余兄的一份也算上,似乎不大公平。在下今日不愿请问姑娘如何得到余舫的‘仙人丝’,乃是顾全大局着想。”

  杜筠冷冷一笑,并不作声,双目却在众人面上溜来溜去。她从那些人面上都看明白他们的心理,但对于坐在角落里的蒙面人却感到莫测高深。

  勾魂浪蝶香如海道:“在下却以为赶快炼药要紧,杜姑娘既然可以代替屠元庭,由此类推,自然也可得到余舫的一份,诸位以为是也不是?”

  屋角那蒙面人突然哑声道:“请问杜姑娘那余舫如今在什么地方?”他是故意压哑嗓子,不让别人听出他原来的口音。杜筠微微一笑道:“就像兄台你的庐山面目一样,小妹都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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