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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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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倆口子連忙上前叩見,三皓前此本與裴淳相識,所以不須多事介紹。不過今日三皓都顯得很矍鑠,迥非從前那等龍鍾衰憊之態。 劉懶仰天而笑,道:「想我們兄弟三人裝聾作啞多年,皆因仇家厲害,生怕禍延敝幫後輩。現在居然有這麼一日,得以面臨結算舊帳,實在喜出望外。小裴淳,你這次不得不應約前往,雖然對手並非簡十全或辛無痕本人,但只要你闖得過他們調教出來之人把守之關,就等如擊敗了他們兩人。其時你就有如令師昔年一般,威震武林,所有的兇邪魔頭,須得先過你這一關,才能興風作浪。」 二皓關嫌富微笑道:「大哥說得不錯,小裴淳將如雲坡大師一樣,成為武林重鎮,妖氛滅跡。」 裴淳惶恐道:「老祖師們如何能把晚輩與家師相提並論呢?」 三皓張惡貴道:「令師亦如此期許於你,不必過謙。現下我們三人聯手結陣對付你,本來我們的陣法變化繁多,威力不小。可是這一次特地趕上潛山來,卻不是要你破這陣法,而是要從此陣所含蘊拚鬥內力的招數上,助你溫習發動使力的最上乘訣竅。假如你擋得住我們三人合力最凌厲的一招,即可放心下山赴約。反之,你去也沒用了。時間無多,盼你能夠不負我們所望。」 薛飛光何等聰明,心知這一定是窮家三皓這數月以來,查明白了對方的實力,所以特地趕上潛山。一則可助裴淳一臂之力,二則亦可於事先窺測得出裴淳的勝負之數。從他們的話中,更可推測得出敵方力量強大無比,裴淳竟然須得接得住三皓合力一擊之威,方始有取勝之機。而這三皓每個人都具一甲子以上的苦修之功,他們合力一擊之威,豈比等閒? 她憂心怔忡地向趙雲坡望去,卻無法從這位智勇雙絕的長輩面上,查看得出一點跡象。 裴淳這一趟,到底是力克敵手躍登青雲之上?抑是為公理正義而付出生命?這刻誰也無法預測。 薛飛光仔細觀察了五日,發覺裴淳雖是武功奇高,這窮家三皓的陣法,似是困不住他。 可是每逢碰上拚鬥內力的硬場面時,裴淳不得不以技巧補功力之未足。表面上的處境,遠不如闖那「八賢陣」時那等兇險,但這個難關,卻更似是無法踰越。因為內功火候必須歲月之功,不似招數手法可以仗著天才而速成。 裴淳卻一點也不氣餒,他就是天生有這一點好處,凡事既經決定,便全力去做。而在這勤修苦練的過程中,他決不去想及結果如何。正因如此,他竟是做到了佛家所稱的「無相」境地,這是最上乘的境界。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雄才傑出之士,明知這奧妙道理而總是無法做到,他們的障礙正是因為太過雄才傑出之故。 雲坡大師每日晨昏,當裴淳練過內功之後,總要跟他討論一下有關內功修為的奧秘。這位宇內無雙的一代宗師,已是殫精竭智找出種種可行之法,指引裴淳筆直進修,不至於浪費時間和精力,不過他最多也只能做到這一點而已。而最大的敵人,卻是連他也無法克服的,那就是「時間」。倘使有足夠的時間的話,雲坡大師堅信裴淳必能達到抵擋得住三皓合擊一招的地步,可是現下只剩個把月的時間! 薛飛光的憂惶,只有雲坡大師一個人知道,因此,到了最後的半個月時,雲坡大師便不讓薛飛光臨場觀看,亦禁止她向裴淳查問練功的情形。因為她縱然智慧絕世,擅長掩飾自己的心情,但口氣面色之間,仍然不免會把這等深憂的情緒傳染裴淳,為害之大,難以估計。 到了裴淳、薛飛光兩人出發之時,薛飛光還不知道裴淳到底已達到甚麼程度。她忽然十分感激師父,因為這一次裴淳面對的兇險關頭,反正是她全然無法插手的,倒不如索性不聞不問,聽天由命。因此,她從叩辭之時開始,完全恢復了她的天真無憂的態度。 在路上他們走了三日,才到達金陵,不過還有兩日才是端午節,於是薛飛光要裴淳陪她盡興遊逛了一天。他們尋幽探勝,遊覽古跡,竟是裴淳平生以來感到最輕鬆愉快的一天,晚上回到客店,猶覺餘味無窮。 第二日是普奇等宇外五雄還有楊嵐,一同陪他們夫婦談笑。這宇外五雄皆是曾經浪跡天下的俠士,豪情勝慨遠非旁人可及。他們根本就不管明日赴約之事,盡情尋歡。因此這一日,裴淳又過得十分愉快。 *** 到了端午節的早晨,裴淳和薛飛光兩口子前赴朴府,在路上裴淳才告訴薛飛光說,由於時間所限,他始終接不住三皓結陣合力一擊之威。不過在最後的數日中功力突飛猛晉,卻甚可喜。 他還笑著向她說道:「我想這是因為你的緣故,才有這等進境。」 薛飛光訝道:「為甚麼呢?」 裴淳道:「因為後來你竟不去瞧我練功,連問也不問一聲,使我感到你對我已極具信心,因而也就加倍的自信了,你難道不曉得我是多麼佩服你的智慧和眼光麼?」 她暗暗一驚,忖道:「早知如此,我就……」 裴淳又道:「今晨我作最後一次例行用功,又發覺頗有進境,我曉得這是因為下山以來,你充滿樂觀和信心所影響的,倘若你認定我不會失敗,我當然必能成功,對不對?」 她真想跟他親熱一下,表示出自己的感激之情,可是在大街上自然不便如此。她愉悅地瞧著他,道:「有一句話望你記在心中,那就是你不必把勝敗生死放在心中。無論是甚麼結果,我都跟你在一起。」 裴淳若有所悟地欣然點頭,這時已到朴府大門。他意氣昂揚,鬥志堅強之極,正要上前叩門,但那兩扇大門突然打開,門口出現了辛黑姑。她竟是獨自應門,雙方循例作禮。裴淳道:「看來一切都準備好啦!」 辛黑姑瞟了薛飛光一眼,等他們走到面前,這才說道:「今日你須得連闖兩關,第一關是遁天子,第二關是朴日昇,這是你已經曉得的了?」 裴淳點頭道:「不錯,令慈的信上,還提到假如在下能夠闖得過這兩關,便可偕家師叔一同返潛山。」 辛黑姑凝目打量他一陣,才道:「瞧你的樣子,顯然武功大有精進,而且信心堅強,昨夜睡得還好吧?」 薛飛光立刻已窺測出,辛黑姑竟是向裴淳使用手段,心中暗暗忿恨。但她受誓約限制,不能向裴淳點破,也不能有絲毫的表示,免得辛黑姑抓住把柄,指責她違約而硬迫裴淳自殺。 裴淳應道:「多謝姑娘關心,在下睡得還好。」 辛黑姑搖頭一嘆,道:「只有你才如此冷靜沉穩,朴日昇昨晚根本睡不著,在院子走到天亮。」 裴淳道:「若是如此,今日精神體力都不免要受到影響呢!」 辛黑姑道:「是啊!所以我十分替他擔心,但願你到時手下留情,不要取他性命,那就感激不盡了。」 她這一番說詞和做作,很顯然的包含一個極大的陰謀,那就是假如朴日昇當真戰敗,而她這刻先得到裴淳的答允的話,則朴日昇起碼不會喪命。進一步說,當裴淳掌握到擊敗敵人的一線之機時,很可能因此記起這個諾言而下不了毒手,卻因而被朴日昇殺死也是可能的。 所以辛黑姑預先向裴淳求情之舉,實在是一個極危險可怕的陰謀。而最可怕的是此計正好擊中了裴淳的弱點,因為別的人縱然答應過盡力不取朴日昇性命的話,但在形勢所迫之下,亦決不會因而遲疑卻顧,以致坐失良機。 可是這事發生在裴淳身上,便大不相同。他為人忠厚博愛,不喜傷人利己,所以他應允了之後,到時定必會失去良機。而這等一代高手拚鬥,何等兇險?機會稍縱即逝,若然不能及時抓住,無疑自身將反蒙其害。 薛飛光早就察破辛黑姑的陰謀奸計,但她受誓約所限制,空自智計絕世,竟也無法可施。 還須裝出一付如常的表情,這使她又嘗到辛黑姑給於她的痛苦了。 卻聽裴淳慨然道:「在下當真沒有絲毫加害朴兄之心,所以到時我盡力留手就是。其實今日之局,全然操之姑娘之手,假如你肯放過在下,並且勸阻朴兄不要幫助元廷維持元廷的暴政的話,我們便都是好朋友了,那需各施絕藝拚個生死?」 辛黑姑依照預謀進行,所以她不但不駁斥他的話,還點頭道:「你說得極是,我亦有勸阻他勿為元廷出力之心。但今日的局勢,縱然是他肯聽我的話,但這中間尚有家母和私人恩怨在內。我們做晚輩的,許多事實是不由自主,想來你也不會怪責我們。」 這末後的兩句話,像燒紅了的鐵器烙向他心中一般,極是深刻,這以後裴淳一直都念念不忘這兩句話。 辛黑姑當然想不到她拿來解脫自身責任的一個藉口,在裴淳心中會發生如此巨大的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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