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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魏一峰焉能示弱,也舉步走去,微笑道:「這話正合我意,且看時至今日,申甫是不是還當得上劍魔這個外號?」

  他們本是老相識,並且又是昔年同稱「武林四魔」之人,可是彼此間都好像毫無感情,要幹就幹。

  只瞧得淳于靖和裴淳暗中搖頭不止,在他們這等重交情講義氣的血性俠士之中,覺得十分難以理解,焉有毫無道理就以生命聲名作孤注一擲之理,並且又全不顧念相識之情。

  魏、申二人已步入場中,對立站好。申甫右手掣出長劍,左手還有一口尺半長的短劍,此外,在他左邊腰間有個長形革囊,突出四口短劍劍柄。

  只見他把短劍拋起半空中,那劍在空中急轉數匝,颼一聲插落革囊之內,毫釐不差,準確無比。這劍一落,便有一劍彈起,恰恰送到他手掌之中。

  這一手以劍換劍的手法簡直像在玩魔術一般,果然不愧那「劍魔」的外號。

  魏一峰雙手籠在寬袖之內,陰森森目光須臾不離對方。沒有一個人懂得他何以籠手袖內,難道他面對齊名並列的高手申甫還敢如此托大自負不成?

  申甫冷笑道:「魏兄小心了。」光華電掣虹飛,右手長劍已連攻了三招,這三招當真使得辛辣奇詭之至,懾人心膽,確是一代劍家的氣度手法。

  不過他每一招都是在最後關頭之際突然撤回。以他劍招的迅快,功力之深厚,若是當真放盡出手,魏一峰似是難以倖免。可是他偏偏在緊要關頭撤回招數,使得在場的大行家們都感到迷惑不解。

  欽昌國師低聲道:「洒家雖是不知魏老先生有甚麼絕藝,但照這等情形看來,對方好像甚是忌憚,一心想勾引魏老先生露出絕藝,想來這古怪定是在雙袖之內。」

  朴日昇低聲道:「不錯,家師叔袖內雙手已戴上手套,這對手套乃是用千載玄蛔之皮製成,不畏任何鋒刃,乃是件寶物。他必須一出手就奪過敵人之劍,是以故意讓敵人攻入,拼著略傷也得奪過敵劍。」

  欽昌國師頷首道:「原來如此,無怪對方申老施主好多次明明可以得手,偏又自行撤回招數,敢情他已知令師叔的秘技,因此若非到了能夠一舉斃敵的關頭,決不貪功輕進,免得長劍被奪。」

  朴日昇道:「正是如此……」陡然間勾起憂色,又道:「那位前輩的劍術真有出神入化之功,他右手的長劍固然已是舉世罕儔,不易抵敵。而他左手和腰囊中的一共五口短劍瞧來更是兇毒難當。」

  欽昌國師緩緩道:「不錯,他左手的五口短劍不發則已,一旦使用,勢必兇毒莫當。朴國舅可曾聽說過他這幾口短劍如何使用的麼?」

  朴日昇憂色更濃,搖頭道:「本爵從未聽人說過,想必他向來不施展則已,一使出來就能制敵死命,是以至今尚無人得知。」

  欽昌國師道:「若是如此,洒家反而有點意見可以貢獻令師叔參考。」他那對深邃的眼睛中閃動出智慧之光。這種博學淵聞的智者哲人的氣質,比之薛飛光那種精靈機變完全不同。

  他的智慧還有一種深厚紮實的力量,能夠創造出驚人的果實,不似薛飛光的聰明機變,只能利用情勢巧施妙計,以解決一時的危機。

  朴日昇肅然道:「便請國師指點。」

  欽昌道:「對方這五口短劍的威力定必是在於飛出傷人的手法上。武功之道雖是千變萬化,但仍然須從一個根底衍生,所謂萬變不離其宗便是此意。我們假設他能夠參用各種暗器的特異手法擲出傷人,但這種種手法都難不住令師叔,只有一個訣竅使人感到無計可施,即是在這五口飛劍之中滲以陣法,另具生剋變化之妙,才能擊敗一流高手。」

  朴日昇矍然道:「國師此言有如當頭棒喝,果然是卓絕之見。」

  正在說時,那千手劍魔申甫劍法漸見凌厲,長短劍交互攻守,變化無方,使人目為之眩,不愧有劍魔之稱。

  魏一峰被他越迫越緊,到底忍熬不住而出掌抵擋。他雙掌已變了顏色,漆黑得發亮。在劍光中硬攫硬奪,加上他的獨門借力發招的武功甚是精妙,頃刻之間已扳回劣勢,甚且大有取勝之望。

  欽昌喇嘛定睛瞧了一陣,才道:「對方以飛劍結陣的絕技尚未使出,想是等候時機,令師叔只要一時大意,就十分可慮。」

  朴日昇道:「請國師速速把對方秘技詳情賜告,本爵自有應付之法。」

  欽昌道:「洒家的大膽假想是對方一旦躍出圈外,便是猛下毒手之時,他一定是以回力手發出三劍,繞過敵人,分從三面兜回來進攻。加上正面發出的兩劍,按照五星運行的角度方法,配合時間的快慢,結成一個威力無匹的劍陣。」

  朴日昇略一沉吟,說道:「本爵至今才想得通其中奧妙,敢情任何陣法若是須得有人參加,便須事先防範被敵人反擊的空隙,這一來許多毒著就不能使出。眼下這飛劍結陣之法因不須提防反擊,可以能夠極盡兇毒之能事,為一宗絕學。」

  欽昌道:「正是如此,現在就須憑仗國舅的機智把這個猜測透露給令師叔。那五星運行之時有一定的路線,略一推究,就可以找到逃生的空隙了。」

  在目下這等情勢之下,朴日昇實在無法把消息通傳與魏一峰。但他若是辦不到的話,那申甫的飛劍結陣絕技定能當場挫敗魏一峰,輕則受傷,重則喪命。此事非同小可,他一定要辦到。

  欽昌喇嘛寬闊的額上現出幾條皺紋,說道:「善哉,善哉,國舅你須得三思而行,須知洒家那一番話尚是推測之言,未必說得中。」言下之意,似是已想出朴日昇準備用甚麼法子替魏一峰解圍。

  朴日昇微微一笑,道:「我意已決,國師儘管寬心,拭目以觀。」他突然大步走出。

  對面的辛黑姑喝道:「朴日昇,你幹甚麼?」她見他威風凜凜的大步出場,威猛而又十分瀟灑,不禁心中一陣微顫,說不出是甚麼滋味。

  朴日昇停步道:「辛姑娘放心,本人不是言而無信之徒,難道會趁機出手幫助家師叔不成?」他的目光恰好跟她相觸,辛黑姑身子輕輕一震,便不言不語。

  辛無痕道:「你縱然是不會插手幫助魏一峰,也不該走近戰圈。」

  朴日昇拱手道:「晚輩有意請申老前輩指教一個回合,那就是說只想見識他的五口短劍的絕技,辛仙子如肯允許代問一下他的意思,感激不盡。」

  原來他曉得無法把消息透露給師叔,當即決定親自上去接這一場。倘若申甫的飛劍另有妙著,自不免是一場殺身之厄。

  辛無痕大感興趣,道:「你可聽人說過他五口短劍如何施展的麼?」

  朴日昇搖頭道:「從來未聽人說過。」

  辛無痕道:「那麼我勸你還是不要逞強的好。」

  朴日昇淡淡一笑,道:「但晚輩卻還有這一點自信,膽敢接下申前輩這一回合?」

  辛無痕不再多論,向申甫說道:「你聽見了沒有?准不准他出手代接這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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