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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薛飞光道:“这里面是无形剑的修炼秘诀,说起来只是一种内功心法,能够从指尖射出劲力,锋利如剑,比起一般指力大不相同。”

  裴淳摇头道:“指力练到极精深之时,亦能与刀剑一般,一指遥点,足以穿木透石,这无形剑既是如此,便不十分稀奇了。”

  薛飞光道:“指力发出之时,一下就是一下,但这无形剑练成的话,指尖那股劲道凝聚不散,随手挥舞,宛如使剑一般。因此与指力大有分别,而且指力擅于远攻,无形剑则长于近身肉搏,用处上又大有不同。”

  裴淳这时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果然与一般指力不同,但你说是还给我之物,或者不大对吧?”

  薛飞光道:“这口异剑的秘诀乃是用蝌蚪文分别刻在其余的四口异剑上,我是记在脑中而又译了出来,但究竟应属于你才对。再者修炼此剑很不简单,你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之数。”

  裴淳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辩。

  薛飞光又道:“以我估计,你能在三两年之内练成此剑的话,便算得上天赋过人,卓绝当世了。因为这一门内功心法,练时须得暂时抛开你原有的功夫根基,到练成之后,才用得着你原本的深厚功力。”

  他们并肩而坐,翻阅这本绢册,薛飞光当初译录之时,本已一心一意打算给裴淳练的,是以文句浅畅易懂,一读便明。现在加上她亲自讲述,裴淳当然更加心领神会。

  他非常细心地听她由头到尾讲述一遍之后,又闭目忖思良久,才道:“你说得不错,若是三两年之内能练成这门奇功绝艺,定须异常杰出弘毅之士才行。”

  他停顿一下,又道:“但我却可能会在极短时间之内练得成功,你信不信?”

  薛飞光讶道:“我不能不信,但为甚么你能如此?莫非你比天下所有最聪明杰出的人还高一等?”

  裴淳道:“绝对不是,但我也说不出道理来。”他慎而重之地把绢册收藏妥当,又道:“这一门心法,其中有一个主要部份我已经练过。”

  当下说将出来,敢情是昔日他遭胡二麻子陷害而落在地洞之内,险险冻死,幸有太阳玉符护身,不但安然无事,而且因此练成一种特别的内功心法,平时没有用处,但却能抵御奇寒奇热,却想不到这一门功夫竟是修炼无形剑的一部份。

  薛飞光道:“也许正因你不够聪明,所以凡事异常专一,心无二用,因此随时放得下你本身练惯的功夫而改练这一种,唉……”她长叹一声,十分遗憾地道:“早知如此,当日我把此法告诉你,而你仗着这口奇异之剑,定可与辛大姑对抗,也一定能压倒她,这一来局面全非,我或者不必遭遇这种可怕的命运了。”

  裴淳暗忖这悲惨的命运既已经成了定局,悔亦无益,所以不再接腔。

  薛飞光也晓得跟他已经谈了很久,实在应该离开了。她一想到从今之后,永远不会再见到裴淳,不由得悲从中来,热泪直洒。

  ▼第五十三章 苦尽甘来

  裴淳站起身想告辞,一见她这等情状,也是心如刀割,面目失色,真想说出要她私奔的话,但他自然终于忍抑下这个冲动之念,道:“我要走啦!”

  薛飞光含泪问道:“你上哪儿去?”

  裴淳道:“我去找师叔,瞧瞧辛仙子想怎样对付他老人家?”

  薛飞光惊道:“现在反正已迟了一步,何不等她有所图谋再去找她?万一她并不对付李伯伯,你这一去说不定反而迫她动手。”

  裴淳点点头,道:“好吧,我且等候一段时间再说,或者我会回山谒见师父。”

  薛飞光敏感地问道:“你是不是对将来已有了打算?”

  裴淳道:“我打算出家为僧,忘去种种烦恼。”

  薛飞光大惊道:“这如何使得?你这样做法,岂不是使我和秋心姐姐都很不安心?”

  裴淳反问道:“那么你说我怎么办才好呢?”

  薛飞光一时回答不出,过了片刻,才道:“你最好与别人一样,或者过一段时间之后,便成家立室,不要在江湖飘泊……”她说到此处,眼泪又掉下来,接着又道:“我但愿你娶妻生子之后,有一日能原谅我而忘掉我。”

  裴淳摇头道:“你没有过错,我根本一点也不怪你。”他想起往后孤伶凄凉的日子,眼前尽又是永难再见的离愁,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他又说道:“我一向很听你的话,但在成家立室这一件事上,可不能听你的了,因为我此生此世决计忘不了你。”

  这裴淳一世老实,尤其那些越是他的亲近之人,他就更不能打诳敷衍,只有对付敌人之时,迫不得已才肯打诳,故此他老老实实地告诉薛飞光。

  薛飞光闭上那双大眼睛,但泪水滚滚而下。裴淳真想痛快地大哭数声,一泄胸中悲情。

  但他又知道此举徒然使薛飞光更感痛苦,是以硬是忍住。跨步走出房外,隔着一道帘子,说道:“飞光,你好生保重,我当真走啦!”耳中还听到她悲啼之声,而他的人已迅快奔出院外。一直走出大门之外,都碰不到一个人。

  薛飞光的哭声老是萦回在他耳际,他的心像铅块一般沉重,以致脚步踉跄地向前走去。

  他走了一程,突然有人拦住去路,定神望去,原来是丐帮弟子。

  那弟子躬身道:“敝帮主命小的在此守候侠踪,敢请移驾一晤。”

  裴淳颓然点头道:“有劳前头带路。”

  片刻间转入一条宽巷之内,远远便见淳于靖在巷中负手而行。原来他是等候太久,忍耐不住,所以到门外走动张望。

  裴淳见到这位盟兄,又触起无限感慨痛苦,几乎站立不住而一跤跌倒,幸而淳于靖一手抓住。

  淳于靖的神情忽喜忽忧,拖了裴淳入屋,但见大厅中已摆了一度盛筵,美酒佳肴,纷然杂陈。

  裴淳虽是两日不曾进食,可是他一点也不感到饥饿,见了酒菜亦引不起一点食欲。不过他还是入席了,只有淳于靖在一旁相陪。

  淳于靖说好说歹的迫他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又劝他饮了几杯美酒。

  裴淳简直食不知味,忧伤之色流露无遗。他在这位盟兄面前,自然无须隐瞒一切感情,所以并不设法掩饰。

  淳于靖殚精竭智找出许多话慰解裴淳,但一点效力都没有。当下道:“贤弟振作一下,用心听为兄一言。”

  裴淳果然振起精神,道:“大哥请说。”

  淳于靖道:“你我情同手足,同生共死。愚兄凭这一点交情求贤弟为我做一件事。”

  裴淳道:“大哥为何说出这种话,有甚么事尽管吩咐,小弟纵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淳于靖道:“这件事一无危险,二不难办,只要你答应的话,定能做到。”

  裴淳忙道:“大哥这就吩咐吧!”

  淳于靖面色一沉,道:“我要贤弟从现在起陪我饮酒,直到明日天色破晓之时为止。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不许贤弟想起云、薛二人。”

  裴淳不禁一怔,凝目寻思。淳于靖肃然道:“贤弟若是不肯答应的话,咱们从此割席绝交,情断义绝。我可不敢结交你这种兄弟。”

  这话如此严重,裴淳毫无考虑余地,一迭声答应下来。当下放量豪饮,酒到杯干,不久已喝了不少。

  裴淳已有了几分酒意,但觉脑筋好像简单得多,只须牢牢记住这个诺言,倒也不是不能暂时忘掉云、薛二女。加上淳于靖的花样层出不穷,一会招来佣工吹奏诸般曲调,他和裴淳二人纵声高唱。一会又有惹笑的相声解闷,一会又是耍杂技的到来表演。总之五花八门,节目甚多。时间打发得挺快,不觉已到了半夜时分。这时连说书的,玩蛇买药的都全部表演过。

  淳于靖欢畅大笑道:“贤弟,现在离破晓时分已不甚久,咱们好好的尽情行乐,只要到了破晓时分,你自然会明白,这一切的安排是甚么用意了。”

  裴淳道:“大哥此举定有极深的用意,小弟难得从愁城之中超拔片时,已经感激不尽了。”这时诸般技艺玩意儿重头再来,盛筵之前倒是热闹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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