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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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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日升脑中轰一声,心想:“原来云秋心为了怕她一死会连累裴淳,是以不惜用答应嫁我之言来骗我不向她下毒手。还有就是薛飞光因见裴淳对云秋心如此深情,不禁心灰意冷,才会应承作我之妾。唉!这两个女子虽然都说要嫁给我,但其实对我全无真情……” 这么一想,满腔尽是怨毒妒恨,咬牙道:“我竟不知云秋心的性命如此宝贵,不然早就取她性命了。” 辛黑姑讶道:“你当真向她下得毒手?” 朴日升仰天大笑,道:“为何下不得毒手?老实说,在我眼中,你比她美丽得多了。” 遁天子乃是旁观者清,已听出他语不由衷,非是真心的话,但辛黑姑却十分高兴,道:“那么现在去杀她还来得及。” 朴日升摇头道:“不行,现在太迟啦!她早已不在宅内。我为了使她有时间躲远些,所以一直设法拖延时间,不让你们闯入宅内发现此事,现在才知道做错了。” 辛黑姑讶道:“她已经遁走?为何无人得知?莫非她已经痊愈,自己改装易容逃出宅外?但也应有警报传来才对。” 朴日升道:“我们一同进去查看便知,我也想知道她如何能失去踪迹的?” 当下三人一道入宅,果然不见了云秋心的踪迹。 辛无痕等人正在宅内搜查,那裴淳等人失去踪影乃是意料中之事,因为适才此宅四周已传警报告,得知他们分散逃出。 但云秋心在严密监视之下,怎会失去踪迹?唯一的解释便是云秋心业已复原,能够行走如常,乔装改扮为男子,混在裴淳等人之中逃出宅外。 辛黑姑立刻出宅查问监视之人,计算出从宅内逃出的人数恰与裴淳他们退入宅内时的人数相符。 归报之后,辛无痕沉吟道:“这十多个负责监视此宅的人都非弱者,动手的话虽是难与裴淳他们匹敌,但单是监视敌踪,却有绝对把握。由此可见得刚才奔出宅外的人数并无差错。如此说来,云秋心纵是乔装改扮,混了出去,但如何人数不曾增多?再说此宅之内尚有梁药王和一僮仆,他们又何时逃离本宅的?” 这真是使人无法解释的疑问,众人齐齐沉吟忖想,过了良久。朴日升道:“在下胆敢保证云秋心、梁药王他们是另有妙计脱身的,只因当初在下经过此宅时不见云秋心,出去与闵淳一说,他也甚感诧异,随即决定分批退走。因为若无云秋心绊住他们,他们便不必苦守死战了。倘若他们早就知道云秋心已经安然撤走,他们大可在辛仙子现身之际就赶紧分头溜走,何须直到我告诉他们,才用此策?” 辛黑姑讶道:“这么说来,云秋心、梁康他们不但是另有脱身之法,甚至连裴淳他们也不晓得?这就太出奇了,简直使人难以置信。” 辛无痕寻思片刻,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和杀气,冷冷道:“本仙子被迫非大开杀戒不可了,但我平生不让任何人痛快而死。这一干人既是胆敢惹我,又敢在我眼前逃走,哼!哼!迟早一个也别想活得成,现在我还有要紧的事,先走一步。” 她目光落在辛黑姑面上,道:“你率了你的人先赴金陵等我,现下就动身前赴。” 辛黑姑唯唯应了,带着路七、慕容赤等人去了。朴日升心情紊乱之极,也向辛无痕辞别了,独自出宅。 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出市镇,这才渐渐恢复神智,转眼一望,发觉自己身处镇北,顿时记起了那地师罗茂光奉赠的“操戈穴”的那番话,抬头遥见不远处真有数株参天古树。 他举步奔去,片刻间已到了树下,果然又见一条小路,循路而行,计算步数,不久就见到一片草地在小路左方。 这片草地约是一亩大小,当中拱起,有如覆碗,竟是个小丘。 他奔到丘上,四下瞧看,忽见一堆茂密草丛中冒出一条人影,定睛望去,这人竟是裴淳。 朴日升反而一怔,问道:“你为何躲在草丛内?” 裴淳道:“你猜一猜草丛内还有甚么人?” 朴日升心中一动,道:“莫非是云秋心?” 裴淳点点头,道:“不错,她恰好回醒了好一会,现在她已好得多了,可以多说些话。但据梁药王前辈说,还须悉心医治,尤其是她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是她一大关头,决计不能再行移动。其时她双目能视,口能言语,双耳能听,就是不能移动,动之必死。” 朴日升心中像是突然移掉一块万斤大石,想道:“这就好办了,到时我只须略一碰她,就可以致她死命。裴淳有过陪死之誓,自然也得自杀身亡。” 他胸中的妒恨之火这才抑制得住,便道:“我很想见她一面,说几句话。” 裴淳道:“她也正想请你进去。”他侧开身子,道:“入口在此,请吧!” 朴日升走入草丛,这才发现地上有一块木板,上面尽是泥土青草,揭开是个入口,若是关闭,便与草地无殊,手法精巧,谁也别想瞧得出来。 他从洞口溜入地底,发觉竟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地下室,总有两丈方圆,屋顶都用坚厚木板衬托,极是牢固。此外,还有十多个通风洞口,既可通气,又可引入光线。 但室内终是弥漫着泥土味,朴日升一眼望见黯淡的角落有一张床榻,云秋心覆衾而卧,正也瞧着他。 室内别无他人,梁药王和僮仆都不在。朴日升走到榻前,但见她苍白的面庞闪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美丽。 他呆一呆,便情不自禁地蹲低身子,面面相对,同时伸手捏住她的纤掌,柔声道:“这几天苦了你啦!” 这话说出口时,连朴日升自己也吃了一惊,心想我这是怎么搞的,竟变得如此情长气短了。 云秋心甚是感动,轻轻道:“也苦了你啦!听说是你反转过来帮助他们,才能转危为安。我虽然不能在场目睹,但仍然想象得出你一定费了不少力量才能这样做。” 她的话字字体贴,朴日升登时觉得大是值得作此转变,一切的痛苦都获得报酬。他如痴如醉地凝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叹气道:“我此生真心热爱的人只有一个,便是你了,假使我能把你当作一般美女看待,我们两人都可以少受许多痛苦。” 云秋心道:“这话说得很对,我真愿意你忘记了我。” 朴日升讶然寻思道:“你分明答应过嫁我为妻,为何又但愿我忘了你?难道那允诺乃是假的?”他虽是当代之雄,智勇冠世,可是一旦动了真情,坠入爱河情网之中,便也跟平常之人全然无别。 此时一股酸楚痛苦之感涌满了胸臆,又自怜地想道:“她对我毫无情意,而我偏偏苦恋她,真是活该受罪。我应该把她剔出心中,永远也不瞧她一眼才对。” 默想之际,双眼却没有片刻移得开她的面庞。越是仔细端详,就越是觉得痛苦,真是难舍难分,爱恨交织,使他胸臆既要迸裂,眼泪又想涌出。 他缓缓把嘴唇印在她掌背上,喃喃道:“你还肯嫁给我么?”地下室之内静寂无声,朴日升自家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她的回答真不啻是最后的宣判,生、死、爱、恨、祸、福都决定在她的一句话上。 云秋心软弱地道:“当然肯啦!我不是答应过你么?” 朴日升心中叫声谢天谢地,无限感激地吻她的手,霎时间挚泪已涌满眼眶。 云秋心又轻轻道:“可是梁伯伯说过我已不能生儿育女……” 朴日升心头一震,道:“他几时告诉你的?” 云秋心道:“已经好多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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