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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众人见这盆绿色的毒花如此厉害,都不禁大大惊服。飞天夜叉博勒傲然说道:“梁康有药王之名,但种的千品异花奇草,竟没有一种能抵得住某家的荼吉尼花,已可见出手段高低!”

  石屋中仍然悄无声息,朴国舅道:“步兄到屋里瞧瞧,若是药王在家,须当送上拜帖!”步嵩领命便即奔入屋去。

  那石屋前头是间厅堂,后面有个通天小院,两边有两间并排房间。步嵩转入这后进,四间房通通撞开门瞧了,一是寝室、一是炼药房、一是堆贮药品器皿的、一是供下人用的,四个房间都无人踪。当下出来说出此情,最后说道:“这梁药王乃是天下知名的人物,谅必不会躲起,是以也没有细细搜寻……”

  朴国舅微微一笑,向马延使个眼色。那飞天夜叉博勒闻言怔一下,说道:“步兄这话有理……”冷如冰不管这等闲帐,毫无表情。

  只听马延大声道:“既是如此,咱们须得在谷口守候,若是不耐久候,回去也方便些……”话声才歇,蓦地纵过空地,迅快奔入屋去。

  博勒睹状陡地会过意,大声应道:“好吧!咱们到谷口等候……”

  眨眼功夫,马延陪着一人出来,裴淳一眼望去,认得正是那个自称种药人,只见他身上罩住一件蓝色长袍,白绫袜毡底鞋,颔下留着三绺长须,容色森冷,却有一种仙道之气。

  朴国舅一挥手,步嵩奔了过去,双手递上一张名帖说道:“那边站着的公子就是国舅爷,倘若梁先生不弃,便即上来行礼相见!”原来步、马二人成名极早,昔年都见过梁药王,是以目下不需自我介绍。

  梁康冷冷道:“他是当今国舅爷,爱怎么样便怎样,区区难道还敢嫌弃他不成?”

  那边厢飞天夜叉博勒听明白这人当真就是药王梁康,心中大感畅快,纵声而笑,招手命云秋心一同走到屋前。

  朴国舅与梁药王见过,备道倾慕之意,容色间极是谦恭,接着又道:“这位博勒老师与梁先生还有话说,本人且避开一边……”

  飞天夜叉博勒拉住云秋心的手,上前道:“某家十八年前便有较量高下之意,孩子,你过去让这位梁药王伯伯瞧瞧……”

  裴淳大踏步走到梁康身边,凛然道:“前辈且慢动手……”

  朴国舅等人都惊讶之极,暗想这村子好生大胆,势难逃过博勒毒手。

  博勒冷冷道:“你要出头架梁?”这话一出,朴国舅等人不用说,连冷如冰也大为惊诧,心想博勒是何等身份之人,怎的如此看得起这山村少年?

  裴淳说道:“穷家帮九十余人中毒,你先把解药给我!”他的目光可不敢移到云秋心面上。

  博勒冷哼一声,心想这个少年不易打发,何况还有冷如冰支持?当初向穷家帮下手原意只是迫他们请出梁药王救治,目下既已见到梁康,还是送他们解药,免得结下深仇大恨的好。于是取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丢过去喝道:“给我滚开远远的……”

  裴淳一手接住,给梁药王瞧看,问道:“这就是解药?够不够用?”

  梁药王点点头道:“拿大缸化开,每人喝一小杯就行了。”

  裴淳欠身谢过,退开数步。这时禁不住瞧云秋心一眼,只见她翠眉深锁,笼愁含怨,一派楚楚可怜模样,心想:“她一定恨死我了……”

  朴国舅、冷如冰等人见博勒果真乖乖送出解药,更是骇怪,这当儿却没有工夫询问裴淳来历,只见云秋心走到梁药王面前,伸出纤手,意思给他把脉诊看。

  梁康摇头道:“老夫不出手救人,小姑娘回去吧!”却见云秋心含愁脉脉,极是可怜动人,不觉微微一怔,轻轻叹一口气。

  博勒冷冷道:“这也使得,你当众向某家磕三个头,立下亲笔文书,写明技艺不如某家,甘心服输。某家凭此得以示天下之人,便不找你晦气!”

  梁康眼中现出怒色,但一闪即隐,颓然摇头。博勒怒道:“你既不敢较量,又不服输,这是甚么道理?”

  这时连裴淳都做声不得,虽有助他之心,却也说不出此理。只见梁康拂须望天,全不理睬。

  博勒喝道:“某家若不结果你性命,难消心头之气,接掌!”“呼”的一声发出掌力,隔空劈去。

  众人皆知梁康也有一身武功,心想他既不肯显露医药之道,且看他武功如何?心念才动,博勒这一掌力已劈中梁康,梁康连退三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受内伤,博勒第一掌因防他反击,不敢用上全力,这时见他全不招架抵挡,反而杀机大起,冷哼一声,纵上前出手疾拍他胸口要穴。这一掌劲力十足,若是拍中了,梁康纵是个铁人,也得在胸前留下一个掌印。

  梁康视如无睹,仍然不闪不避,博勒手掌快要拍中之际,陡地想起若是一掌击毙了他,天下再无人能在毒物上跟自己较量,岂不是终身遗憾,不觉微一迟疑。

  裴淳眼看梁康甘心送死,侠气填膺,纵过来伸手一托,恰值博勒略一迟疑,正好托住他手肘,口中大喝道:“人家不愿出手较量,怎可硬迫?”

  博勒但觉手肘被托之处疼彻心肺,猛力挣脱退开寻丈,心想这厮口中含着辟毒珠,正是自己这个浑身皆毒之人的大克星,万万碰触不得,顿时无计可施。

  步嵩得国舅爷指示,大步上前,拱手道:“小兄弟贵姓大名?”

  裴淳说了,步嵩道:“国舅爷说裴兄弟武功出众,但一时还瞧不出裴兄弟家数渊源,特命我领教几招,瞧瞧猜得出猜不出……”

  裴淳自从下山以来,从未与人正式动手较量过,闻言不免有点心慌怯惧,连忙推辞。步嵩奉命而来,一则查探裴淳底细,二则支遣开他,免得插在当中碍了博勒和梁康的事,这时哪里肯依。裴淳受迫不过,又已被他连劝带拉的弄到一侧,心想师父传了这一身武艺岂是教自己怕事躲避?又想起师叔李星桥的豪壮气度,登时胆气一壮,点头应允。

  两人对面站好,步嵩喝一声“得罪了”,扬掌隔空迅劈,这一招只是试探裴淳内力之意。

  裴淳心中暗喜,左手托住右肘,双手力道汇聚右掌上呼地拍去。两股力道一触,“嘭”的一声,各自微微摇晃。

  马延深知步嵩内力深厚,犹在自己之上,竟赢不得这裴淳,不觉大惊失色。朴国舅微微一笑,道:“好功力,原来是中原二老赵大先生的传人……”

  冷如冰、博勒都大感骇然,心想这朴国舅眼力之高,当世无二。

  此时步嵩一晃身欺近裴淳,扬手向他面颊拍去,这一招乃是步嵩独门掌法,一如寻常之人打嘴巴子一般。这步嵩称雄武林的是十七招鬼手,招招都击向无关痛痒的穴道部位。但他手法掌力与众不同,中了便是杀身之祸,不知底细之人见他出手并不狠毒,防范较疏,往往一招半式间便送了性命。再者他这一十七招鬼手,因是专门攻袭不打紧的部位,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心法,防的都是要紧经脉穴道,是以碰上了他先天上就大为吃亏。

  裴淳见他出手打嘴巴子,心中大喜,提起右掌向他脉门切去,步嵩瞧他手法奇突,霎时间已推想出自己若是缩手,对方便顺势变化,不是一掌击到胸口要害,便是化作擒拿手法,可使手臂折断,心中一凛,迅即踏步左闪,裴淳手法一变,不知如何已抓住他手肘,顺他左闪之势,向左一托一抛。步嵩登时被他抛开两丈之远,虽是不曾跌倒,手肘间也没有受伤,却已骇得变颜变色。

  众人都大感骇然,冷如冰说道:“裴兄弟果是尽得赵大侠真传……”

  话犹未毕,马延冷哼一声,说道:“冷兄虽是雪山派高手,但若是上前出手的话,只怕比步兄还要狼狈!”

  冷如冰也不理他,接着说道:“南奸商公直奉了李大侠亲笔书信,南赴令师处送死,只不知何以最近又在江湖上出现?”

  他一提及南奸之名,人人都侧耳倾听,大感兴趣。裴淳道:“家师见过商公直大哥,隔了两日,就命他下山离开,在下不知为何如此发落!”

  冷如冰哼了一声,说道:“那一日商公直身陷重围,若不是李大侠的亲笔信,谁也不肯饶他活命。尊师乃是当世高人,此举必有深意,可奈商公直仍在江湖兴风作浪,裴兄须得担当此事,拿住商公直交还咱们!”

  裴淳登时目瞪口呆,只听冷如冰又道:“如若裴兄办不到,那就急速回山,不得在江湖上露面。冷某这就去邀约少林病僧大师、崆峒李不净道长、洞庭许青竹兄等数人前赴宝山,拜候令师找个公道!”

  裴淳讷讷道:“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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