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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所有的目光現在都集中在劉雙痕面上,沒有人不深深感到這張比美女還漂亮的臉龐,散發出吸引人注意的強大魅力。

  劉雙痕卻只瞧著沈神通,眉梢微挑,好像作無聲的詢問。

  如果是一男一女這樣子眉挑目語,可能令人感到既旖旎而又有趣。但兩個男人給人的印象就沒有這麼羅曼蒂克了,甚至不但毫無浪漫情趣,還令人引起噁心之感。

  沈神通一開口,人人都鬆了口氣,否則恐怕有些人真的無法忍受了。

  「崔姑娘說你智慧過人,她又說永遠猜不出你心裏想甚麼,這兩句話便打破了一個悶葫蘆。不過這是題外之言,現在似乎不大適宜提出來談論。」

  劉雙痕點頭道:「是的,現在的時機好像不怎麼合適談這些事情。」

  但有人不同意他們的見解,而且還不止一個人而是四個人之多,所謂不同意也就是希望他們講出來的意思。這四個人都是女性,她們是崔家姊妹和馬玉儀,這三個人作出這種反應甚是合理,但第四位女性竟然是階下楚囚的呂夫人就使人覺得奇怪了。

  而且表示不同意之後,四個女性的發言人居然是呂夫人。她說:「沈神通,你的悶葫蘆是不是劉雙痕跟崔家姊妹的關係何以沒有更加密切?何以不更進一步?」

  她做發言人很有道理,因為其他三個女性只想問問悶葫蘆究竟是甚麼,但呂夫人卻知道是甚麼。呂夫人又道:「我們很多人希望你們先談談這個問題。」

  崔憐花道:「現在我們卻只想知道你憑甚麼打破這個悶葫蘆?」

  沈神通道:「我知道我若是堅持己見的話,反而會浪費時間。你們三個人……」他指指劉雙痕和崔家姊妹道:「一定有某種特殊關係,所以不會有男女相悅之情。崔家姑娘們請記住,男女之間往往是用心靈用感覺知道對方心裏想甚麼,而不是用腦子用理智去知道的。」

  大廳裏寂靜了一下。沈神通又道:「這就是找出你們之間有特殊關係的推理基礎。」

  別人都不作聲,只有呂夫人深深嘆息一聲道:「沈神通,如果我的男人是你而不是金算盤,我相信結局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子了。」

  答話的人不是沈神通而是劉雙痕:「你的想法很對,呂夫人,但已經成為過去的事,現在談論也沒有用了。我建議你最好抓住目前一個小小機會,看看能不能改善你將來悲慘的命運。」

  呂夫人驚訝得連眼珠也差點突出眼眶外,吶吶道:「機會?我還有機會?」

  劉雙痕向李政娘子還有大牧場殘餘四名鐵騎們用手勢打個招呼,道:「你們諸位別見怪,雖然徐奔兄以及可能還有別的人所遭遇的不幸,她要負相當大的責任,不過假如她能夠出力使李政兄生命得到保障,甚至可能在對付陶正直這件事再出點力,你們認為可不可以將功折罪呢?」

  雖然仇恨使人難以忘記,但目前李政的安全自是更加重要,何況陶正直比這個美貌女人又更可惡可恨,誰不想先對付陶正直呢?

  劉雙痕得到眾人一致贊成的表示,便向呂夫人道:「我已經為你盡了我的力量,希望你心裏不會記恨我!」

  由於呂夫人是被他用劍刺散內家真氣因而失去武功,連逃走也有所不能,所以劉雙痕會這樣向她說。

  劉雙痕又道:「既然你已經點頭,那就趕緊過去幫幫沈大哥的忙。」

  沈神通向姍姍走近的呂夫人道:「你以胸中所知『機巧禁制』之學,仔細瞧瞧李政的情形,然後告訴我他還有沒有危險?」

  這時人人恍然大悟,原來劉雙痕並不隨眾欣忭歡笑之故,敢情他認為李政的安全脫險還有疑問。

  在寂靜中呂夫人仔細查看良久,才轉臉望著沈神通,肯定地說:「沒有,七巧天羅最高水準也不過一共十四根毒針而已,我看過每一道金線兩端的位置,並沒有值得我懷疑的情形。既然你已起出十四根毒針,應該沒有問題了!」

  沈神通好像很信任她的判斷,立刻付諸行動。他的行動並不複雜,只不過用手指勾住金線用力一扯,每道金線只要有一端的黑釘鬆脫,這一道天羅就等於破去。

  當然這樣做法若是未起出毒針以前,一扯之下必定有兩枝毒針彈出刺入李政身體。

  七道金線轉眼已扯掉六道,只剩下一道乃是橫勒李政胸口的沒有動過,也因此即使無人扶撐李政身子,他亦不會仆倒。

  沈神通沒有再動手,露出尋思神色。

  呂夫人擠近去再查看一下,聲音很堅定自信,道:「這道天羅也沒有問題,我保證不會有毒針射出。」

  劉雙痕居然已站在他們身邊,接口道:「你說得對,這正是沈神通最不放心的緣故。」

  呂夫人訝道:「為甚麼?」

  劉雙痕道:「陶正直必須防你精通此道,也就是說他必須防你能破他的七巧天羅。假如他沒有出奇制勝之道,他怎敢放心揚長而去?這決不是陶正直的作風。」

  馬玉儀大聲道:「對極了,這不是陶正直的作風。」

  她話聲停歇之後,廳堂內更無聲響,因為沒有人敢弄出聲音擾亂沈神通和劉雙痕的沉思。

  當然如果有人想得出道理的話,大可以開口,可惜人人都被忽然有把握忽然又沒有把握的局勢弄得昏頭腦脹了。

  沈神通終於有了動作,他伸手把了一下李政的脈,翻開他眼皮瞧了一瞧。他也終於開口打破沉默:「我這一回本想全力擊殺陶正直的。」

  他的話乃是向劉雙痕說的,故此回答的人也是劉雙痕:「但看來你好像由智者忽然變成傻瓜?這話是他說的,他的意思是說你放過殺他的機會,那是你忽然變成傻瓜之故。」

  沈神通苦笑一下,道:「放眼當世,大概只有他有資格這樣取笑我。是的,我決定再做一次傻瓜,你有更高的主意麼?」

  劉雙痕雙手一攤,表示完全沒有任何高明主意。不過他的笑容不但不苦,還充滿讚賞佩服意思。他說:「只有你,沈大哥,只有你這位當代公門強人,才肯自認去做傻瓜,也只有你的氣魄度量,才能夠將別人的困難放在前面,自己的事反而放在後面。」

  不但李政娘子明白劉雙痕說甚麼,其餘大牧場鐵騎們、以及崔家姊妹等也清楚明白得好像看自己掌紋一樣。

  ***

  看來要殺陶正直的可能性已經消失了。

  地面上那道小小的裂縫,透入微弱光線,因此陶正直得意的笑容誰也瞧得出來──假如人有能夠瞧得見的話。

  陶正直是在「時間」上推測多種情況演變,所以露出得意的笑容。

  毫無疑問,他從鐵騎、馬車、劉雙痕等人甚至沈神通等,這些人馬出現於廣場的「時間」,使他知道了很多情況,也使他知道應該怎樣做!

  好些枯葉被秋風掃捲掠過縫隙,深秋的寒冷也使人一嗅就知道了。然而陶正直似乎全然不曾感到物換星移時序變化的深遠意義,他好像只有「現在」,他好像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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