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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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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無影道:「他們已顯示出是專練殺人劍法的殺手,所以我也用殺手劍法對付他們。我只不過能和他們同時拔劍而已,並不算很快,但連家拔刀訣卻是千錘百煉的絕藝,連家的刀由拔出以至劈出,雖是又迅快又急猛,但可以砍開你鼻尖上的蒼蠅而不傷一點油皮。我剛才那一劍卻非殺人不可。」 他忽然轉身走了,連一句話都不多講。 李寬人直到看不見他身形,才嘆口氣道:「大少爺,你知不知道他為何講得那麼詳細?」 嚴溫納悶搖頭。 李寬人道:「那是因為我說過不算賬,所以他把無上湛深武功道理告訴你,作為報答。你又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很危險?」 嚴溫皺眉不開心道:「很危險?在這裏?在我們勢力最強的地方?」 李寬人道:「『鏡裏移花』趙五和『撥雲踏雪』李逍遙固然已不易對付,但他們還只是出身名門正派,所以司馬無影認識也肯提及。其實一定還有不少邪門外道高手,而且一定每一個都十分難惹的。」 嚴溫覺得他有點渲染誇大,所以眉頭皺得更深:「你怎麼知道?」 李寬人道:「因為羅翠衣也來了。她本應坐鎮總壇,如果不是打聽到嚴重可怕消息,她不會趕來接應,更不會把五舵舵主召集三個同行。」 羅翠衣就是大江堂三大香主之一,除了龍牙香主呼延逐客已死之外,賸下來兩個就是虎頭香主李寬人和鳳尾香主羅翠衣了。 大江堂最厲害的高手除了「三香」之外,尚有「五舵」。因此鳳尾香主羅翠衣親率三位舵主(當然還有許多精銳好手)前來接應,情況自是萬分嚴重。 嚴溫的確粗心得沒有注意隔鄰碼頭船舶昇起的旗號,否則他當然也會知道本堂有那些人馬趕到。 昇平橫行的日子過得久了,像他這種大少爺的確不免大意粗疏。他聳聳肩頭,道:「那怎麼辦?」 李寬人道:「我們一舉步,羅翠衣會先帶些人手走在前頭開路,三舵也帶些人夾護兩側,我殿後。我們先回府才商量應付方法。」 嚴溫有生以來從未經歷過從未嚐過極度危險形成的氣氛,連大江堂也從未試過排出這種陣容,目的卻不是進攻強敵,只不過是「保護」嚴溫回家。 嚴溫雖是江湖一派幫會之主,但他其實更像富貴之家末代不成材的公子少爺,每天只找些淫靡驕奢刺激感官之事來做。 「刺激」本身並無好壞,但任何人若是染上追求刺激的癮頭,就必然會陷溺下去。甲種刺激隨著時間變得麻木乏味,就一定要找乙種刺激加強或代替。於是絕大部份追求刺激者遲早身心完全腐蝕,完全麻木而變成人類社會人類歷史的「垃圾」了。 嚴溫忽然變得神采奕奕滿面紅光,眼中也射出異常神采。當他舉步時李寬人最後看他一眼,卻不禁暗自搖頭嘆氣。 這種生死大事應當以莊嚴尊貴心情迎接,尤其每一個投入「危險」中的人,無不是千錘百煉的武林精英。每個人的技藝都刻苦鍛練而成,因此都值得尊敬,縱然落敗身亡亦同樣值得尊敬。所以如果利用他們畢生修養苦練的技藝膽勇,利用他們的榮辱生死,作為一種「刺激」的話,任何領袖遲早會被部下唾罵背棄。 羅翠衣是個看來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其實她五十有多了),淡綠色的布衣裙,平板的臉孔,走在街上時簡直溶化在行人中,完全不惹人注目。 她左手挽住一個小竹籃子,籃子裏裝甚麼東西不得而知,但常人眼中籃子裏不外是些果子、糕餅之類的東西。 羅翠衣忽然停步,這一剎那間她全身以及平板面孔都放射出奇異魅力光采。 現在絕對沒有人會認為她是市井平凡婦人,只要有眼睛甚至只要還有感覺的人,都必定知道她是超乎常人的人。 羅翠衣停步的地方,正好是距嚴府尚有一個街口的一片矌場,左邊有七八棵老樹,右邊是古老祠堂。祠堂前面的空地本來常有不少兒童追逐玩耍,也有些老人拿著旱烟管坐在陰影中悠閒地消磨餘生。但現在兒童老人甚至連路人都沒有,只有身穿淡翠衣裙的羅翠衣獨自站在空地中心。當然在樹下和牆壁邊陰影中也有人,只不過還未現身而已。 羅翠衣從一個極平凡常見的婦女,忽然變成任何場合都可以成為熠熠明星一般的主角。這種變化,簡直比魔術師的大魔術還驚人,所以四下裏一片靜寂。 羅翠衣臉孔不但不平板,甚至有一種眩人眼目的冷艷。男人應該很艷羨很愛慕這種女人,但卻也不免會害怕會自卑。 樹影下終於走出三個人,在最後面卻又最惹人注目的是個峨冠寬袍老道,雪白的拂塵在秋風中飄拂。另兩人卻是四十左右的壯年人,一個腋下挾著一支丈二鋼叉,面貌醜陋兇悍。另一個衣服神情都像鄉下人,如果用不客氣的形容詞,簡直可稱為蠢俗。 陰影中還有十二個人,分別靠近兩頭通路。他們都刀劍出鞘,神情悍惡,怪不得那些老人兒童全都避開,連路人也趕緊繞路而行。 羅翠衣冷冷瞧著走到前面的三個人,面上既無表情,亦不言語。她這種奇異冷艷居然也變成奇異力量,使那三人露出莊重神情,並且距她丈半左右就停步。 老道人柔聲道:「羅姑娘,你這是何苦呢?」 挾叉悍漢聲音粗獷,道:「羅翠衣二十年前遨遊天下,武林大為傾倒,何以居然淪為鷹犬?她真是昔年的羅翠衣?」 老道人道:「她是。如果你不相信,她的玉籃翠帶三招之內就可以證明。」 原來羅翠衣手中的竹籃子只不過「看」起來像竹製,其實卻是「玉籃」。當然更令人想不到這個小籃子是武林中有名的兵器之一。 老道人又柔聲道:「羅姑娘,我們曾經見過面。可是,那已經是十八年以前的事了。我希望你還記得。」 羅翠衣冰冷眼光凝注在他面上,卻沒有作聲。 老道人乾咳一聲,又道:「當然那時候你還年輕,而我也是沒有像現在這麼老,所以你不認得我也不希奇。」 任何男人都會替老道人耽心和難過,因為男人最怕最沒有面子就是碰到這種情況。 你以為那漂亮的女孩子認得你?但她居然完全不認得,如果你自尊心太強的話,非跳樓不可。 羅翠衣眼中忽然露出些許溫柔,唇角扯動幾下,才輕輕道:「哦?你是『多愁羽客』呂頑石?五年前聽說你已名列惡人譜中,是不是真的?」 多愁羽客呂頑石道:「真的。」 羅翠衣聲音中含有諷刺意思,道:「那可真是可喜可賀之事,但我認識的多愁羽客呂頑石卻早已經死了。」 大家都明白她的真正意思。呂頑石露出尷尬神色,他其實大可以駁她說:你投身大江堂,當上大江堂三大香主之一的鳳尾香主。你難道就是好人?如果你不是好人,你又何以用不屑以及鄙夷的口吻提到「惡人譜」? 最重要的是天下武林能擠入「惡人譜」之人並不多,在武功成就方面來說,必須屬於頂尖階層才行。你難道對此也不屑一顧麼? 羅翠衣又用清清冷冷聲音道:「和你一齊的兩位,無疑也是惡人譜上名人了。要不然你們豈能走在一塊兒?」 醜陋兇悍壯漢厲聲道:「不錯,老子顧天義是也。」 羅翠衣道:「呂頑石,我覺得他的外號比名字好聽。你認為呢?」 多愁羽客呂頑石苦笑道:「他外號好聽?居然比名字好聽?我不明白也不知道,因為我從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羅翠衣道:「你是男人當然不同。你們男人很少會想到這種事,但我卻是女人。」 講到女人,她自然而然從籃子裏摸出一面鏡子,照照面孔。這些動作非常女性化,因此在她冷艷中又加添了不少溫柔。 多愁羽客呂頑石顯得很認真,說道:「你當真這樣想麼?但顧天義這個名字好響亮好有味道,比起他的外號『兩頭蛇』我認為名字好聽得多了。」 連「兩頭蛇」顧天義也點點頭,道:「對,我從來未曾喜歡過我的外號。」 羅翠衣道:「我聽說世上千百種毒蛇之中,最毒就是兩頭蛇。俗語也說『無毒不丈夫』,所以我覺得這個外號很有味道很有氣派。但既然連顧天義自己都不喜歡,那就不必再提了。」 她目光投向那鄉巴佬似的壯年人,又道:「這一位大智若愚深藏若虛的卻是誰呢?」 多愁羽客呂頑石道:「假如你沒有聽過陳歸農的名字,相信也聽過十八路大刁刀這門武林絕學?」 陳歸農躬身道:「在下見過羅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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