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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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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鳥飛絕」韓典脅下挾著寶刀,雙手籠在袖內,因為此時的夜風簡直不似秋天而是寒冬。 他身軀隱藏牆邊陰暗處,一面視察四下情況,一面運足耳力留心聆聽宅院內動靜聲響。 這一座宅院已經是第二個狡兔之窟。第一間是曾府(當然韓典還未知道那座巨大宅第主人的姓名來歷)。當時李十八一出來,便苦笑道:「潘夫人不在此地。」 韓典是何等老江湖,微微皺起眉頭。道:「你遇見了誰?何以心裏不舒服?」 李十八道:「一個女人,但不是潘夫人。」 韓典同情地點點頭,但仍不放鬆,問道:「那陣歌聲是不是你?何以不怕驚動人家?我聽得出歌聲很悽惶惆悵。是不是一件你不能忘記的事?」 李十八又苦笑道:「你好像忽然變成我父親或者長兄。但如果我老早有父兄像你這般人物,我一定不會變成今日模樣。」 韓典沉默片刻才說道:「如果我有一個兒子或兄弟像你一樣,我一定引以為榮。」 韓典這時回想著這些對話。宅內沒有任何奇怪聲響,反而街上好像有點不妥。 但用心查看之下,卻又沒有跡象或人影。韓典聳聳眉頭,迅即把「恐怕我已經老了」這個想法遠遠丟開。 牆內傳來彈甲微響,接著一道人影落在他身邊。 韓典壓低聲音,道:「她也不在此處?」 李十八道:「不在。但你不必焦急,還有三個窟穴呢。」 他們迅即奔去。兩個都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而又有豐富經驗,所以他們的身形極罕得暴露,總是出沒於黑暗或彎曲足以隱蔽行蹤之處。 李十八忽然停步。韓典來到他身後,舉目四望,暗自猜想是那一座屋宇。 李十八壓低聲音道:「地方還未到。但你有沒有奇怪感覺?」 韓典馬上想起那陣「不妥」之感,不禁欣然一笑。原來我還未老,並不是錯覺或在瞎疑心,而是的的確確不大妥當。 李十八又道:「我認為我們已被人跟蹤了。但以你和我天下有誰跟蹤得到?」 韓典道:「鐵扁擔幫的尹萬里乃是此道高手,襄陽以他最高明。」 李十八這:「我知道他是誰。當日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至於被『人神共憤』康青殺傷,但現在決不是他。」 韓典道:「我也認為不可能是他,因為他不會跟蹤我。但你怎知一定不是他?」 李十八道:「第一點味道路數不同。尹萬里跟蹤過我好幾天,所以我知道他的路數方式習慣了。」 韓典訝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有人跟蹤?」 李十八道:「我知道,為了想誘出幕後人我才不擺脫他。」 韓典一點不認為他渲染虛誇。李十八的確有這等功力本事。 李十八又道:「我們短短一段路程,我聽見五次貓叫,九次狗吠,兩次醉酒者唱歌吆喝。」 韓典武功雖高,但這一方面當然遠遠比不上身兼「獵人」、「獵物」的李十八。 他只好瞪大眼睛等他解釋和分析。 李十八道:「貓叫犬吠就算是春天夏天,也不可能。喝醉酒的人平時亦只能偶然碰到一次,但一共兩次就大有問題。」 韓典道:「他何以要這樣做?」 李十八道:「他想消滅我們任何懷疑感覺。例如我們可能感到後面有可疑聲響跡象。但當你聽到貓狗或醉人聲音,你一定釋然而且暗笑自己太敏感多疑。」 韓典道:「這是極高明的攻心之術,早一步防患於未然。但卻也因此露出痕跡……」 李十八游目四顧,然後道:「這種跟蹤高手天下找不出三個,我們恐怕很難很難擺脫他,事實上能發現他正在跟蹤已經很難很難了。」 韓典道:「但你仍想試一下?」 李十八道:「如果不是急於搶救潘夫人,我們當然可以鬥一鬥他,但我們沒有時間。」 韓典面上變色,他最關心的自是潘夫人。如果遲了一步,她可能遭受極嚴重傷害打擊。 「時間」果然對他們極為不利,造成極大壓力。 李十八又道:「我算來算去,咱們只有一個有利條件。」 韓典幾乎想揪住他胸口衣服,要他趕緊說出來,要他趕緊行動。 李十八卻道:「你不要焦急,咱們停步交談已經是我計劃一部份,也就是說我們已開始反擊,成不成功只有天知道了。」 韓典鬆口氣,道:「算我服了你啦。咱們究竟有那一個有利條件?」 李十八道:「你或者我。因為那跟蹤之人不是跟蹤你就是跟蹤我,但他永遠想不到忽然多出一個不好應付的人,所以他現在一定非常傷腦筋,唯有祈禱老天爺保佑我們分開。」 韓典登時心平氣和,道:「當然咱們非分開不可。」 李十八道:「不但分開,還要做一件任何人看見也感到迷惑之事。咱們非使他掉入迷霧中不可。」 韓典抓抓頭皮,道:「咱們做一件甚麼事呢?」 李十八道:「咱們打一架,不但可使他迷惑,將來還有妙用。」 連韓典也幾乎喝采,幸而李十八立刻又說了不少話,才使他激賞之情緩和消失。 「時間」永遠迫使世上之人無法消除緊張。如果你做生意,多半嘗過銀行三點半的滋味。 如果你出門旅行或辦事,火車、飛機的時刻可以使你心臟病發作。 潘夫人使得這兩大高手為之頭重腳輕,恨不得能把「時間」抓回來。 因此他們都加倍痛恨那個阻撓延滯救人行動的跟蹤者。韓典甚至發誓絕對不可一刀劈死那廝,因為一刀殺死太便宜他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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