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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昙光大师的山道:“因为为师三十年前已被逐出少林门墙,待罪之身,岂敢让你有辱少林之名呢?”

  徐经纬“哦”了一声,心里迅速忖道:“师父并非有意脱离少林门墙,他是被迫的呀!”

  这里头必然有难言的隐衷,徐经纬心想:“师父莫非要我替他反冤情?”他正想开口问话,倏见昙光大师已跌坐在蒲团之上,瞑目打坐,从他脸上所射出的千层祥光,使人如沐春风。

  徐经纬将心中的话忍了下去,他知道这是辞行的时候了。

  当下他又拜了一拜,将金刚杵揣在怀里,忍住泪水,大步走出岩洞。徐经纬望着又长又深的坑道,真想掉头转回岩洞之内,他踌躇一会,终于还是徐徐向前走了过去。

  那坑道越走越是狭窄,最后居然仅能容身而已,海水却越来越多,几乎漫过徐经纬的胸部,坑道之前仍是乌黑一片,看不出有出口的样子。

  昙光大师虽没有指明他由此而进,不过显然是出路不错。

  因为坑道是唯一通路,并没有其他岔道。

  既是如此,徐经纬只有硬着头皮直进。

  不一会儿,他感觉海水急速地倒退出去,有一股吸力使他根本无法站住脚。

  他虽然本能地想抵住海水的吸引,可是最后他还是被吸了过去。

  这一来,他只好随波逐流,任由海水将他冲往坑道口。

  片刻之后,徐经纬倏地眼帘一亮,发现有一道强烈的阳光,在他前面十丈之远处,射了进来。

  他借着那道强光,发觉自己正载浮载沉于一个坑道中,头顶上允岩峥嵘,遮住天幕,唯一的出口,正是前面那阳光射进之处。

  徐经纬毫不考虑地用力游了过去,一个潜泳,已穿出那岩洞之外。

  当他再度冒出水面之时,已在一处高崖之下。

  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背后则是高崖矗立,回首一望刚才所置的岸洞,竟是一片茫然。

  他深知那岩洞在海水之中,此刻虽是潮退低点,但因为他身在明处,岩洞则在暗处,自然没法发觉。

  不过他如果潜泳回去的话,大概还不至于失去它的位置。

  当下他默记四下的地势,然后沿崖下游向西边,不久便让他找到一处小沙滩。

  那沙滩三面都是插天的巨崖,徐经纬上得滩上,仰望着骄阳照射,面对着海涛滚滚,不禁有再世为人之感。

  从前在他的脑海中,只有求取功名,奉养母亲的念头,而今,沉甸甸的责任,居然都汇集到他的身上来。

  朱绮美和他母亲的安危之外,还有神秘的海龙会,师父昙光大师的荣辱,使他心头涨得满满的。

  徐经纬嘘了一口长气,心想:“等设法回陆地再说吧!”

  于是他开始筹思离开定军岛的方法。

  首先他发觉沙滩有不少流木藤草,那么编成木筏渡海的材料,想是不虑缺乏。

  担心的是西行回石头村,不知有多远?正确的方向应在何处?海流潮汐的情形又是如何?他沉吟一会,立刻动手编筏准备渡海。

  他一面动手,一面忖度刚才的问题,猛然心念一动,忖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我自己设法上陆,那么他老人家一定深知我有成功的机会,我何必再迟疑呢?”

  心里一有如此安慰,动手编筏就更加起劲,不到两个时辰,徐经纬已编好一条相当结实的竹伐。

  他以一根扁木头代浆,哗啦一声,划向深海而去。

  海水将徐经纬所乘的木筏,一冲而去,没有多久,已离开定军岛十丈多远。

  徐经纬看到这种情形,越发深信昙光大师早已推算出此刻的潮汐,正有利于他的航行,不由得私下大喜。

  他只要把住木舵,使木筏航行的方向正确,像这种海流,一定可以送他返回陆地。果然,一个时辰不到,徐经纬已望见远处山影重重,不就是陆地吗?他奋力运浆划行,且划且息,居然只半日工夫,就顺利地上了岸。

  徐经纬站在沙岸上遥望着定军岛的方向,禁不住黯然欲泣,他想:“没有师父昙光大师的协助,今生今世,哪能重见天日?”

  拖着沉重的心情,徐经纬开始往内陆走过去。

  不一会,他便看见前面有一座渔村,当下疾步走进村内。

  那渔村萧条已极,像是一座废墟,村内只有老弱妇孺,设精打采地补网作活。

  徐经纬打听之下,才知道此处是离楚门不远的一个小渔村。

  既然离楚门不远,那么由此北行,越过温岭,不要一日的路程,便可抵达他的家乡石头村了。

  他心下大喜,谢过那名指点地方向的老渔夫,就要登道北行。

  不料老渔夫却叫他道:“这位公子,你想到温岭去?”

  徐经纬止步道:“是的!不才正想趁天黑之前赶到温岭……”

  那老渔夫却道:“不可!不可!这一路极不平静,公子千万不可一人独行!”

  徐经纬讶道:“是不是有海寇侵扰?”

  老渔夫道:“是呀!近日里这一带倭寇猖獗得很,公子还是等平静了再走吧!”

  徐经纬忖道:“这些海寇必定是五船帮的人,怎么办?我走还是不走?”他想想还是只有冒险赶回石头村要紧,因为他极想知道他母亲和朱绮美的情形。

  于是他谢过那名老渔夫,不顾对方的劝阻,沿路奔向温岭。

  天黑不久,徐经纬已走到温岭,突觉饥肠辘辘,饿得有点发昏。

  温岭市集本就不大,也许是受了海寇的骚扰,此刻更见萧条。徐经纬信步走进镇内,竟然发觉一片死气沉沉。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小馆,看来还开着营业。

  徐经纬饿得发慌,一脚就要踏进那家小馆,猛地记起他身上分文也未带。

  心中一阵尴尬,徐经纬立刻抽身退了出来,站在店外,不知如何是好。他当然不敢厚脸皮上前求乞一碗米饭,只好吞下口水,悻悻退了下去。冷不防有人自后拍他的肩膀,道:“兄台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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