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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门锁震断之后,他手缓缓推开房门。他疾然闪入房内,反手已将房门关住,方自透一口气,倏然灯光大亮,照得一室皆明。无情公子张咸为之一惊,闪目四扫,忽地又是一怔。

  那边的宫天抚敢情没有那么深入,因为他们已约好,先入的人反而坠后,后入的人反而超前,这样敌人纵欲拦截,也有措手不及之苦。故此宫天抚疾掠过两个院落之后,便落在一座院中,仗着学过各种埋伏消息,也谙晓九宫八卦生克门道,径窜入一条甬道中,左旋右转,居然又穿过两座院落。之后便匿伏在一丛翠竹之下,凝身不动。

  夜风吹拂中,竹叶摇曳不定,忽见一条人影在空中疾掠而过,认出是无情公子张咸,便耐住性子,纹风不动。他们本约定在玄阴教圣坛雪楼之下碰面,如若觉出不妙,便自行设法下手营救。

  因此隔了一会,宫天抚便闯入屋中,穿过甬道。行动时迅疾无比,不久工夫,居然让他再穿过五座院落,倏见前面一堵围墙,均是白石砌成,高达两丈。外面开了一个月洞门,远远窥望进去,似乎看到里面有座白色的楼房。宫天抚又惊又喜,喜的是居然无阻无滞,便找到目的地。惊的是不知玉人可在雪楼之内,又不知她是否曾受毒刑?

  暗暗视察了好久,突然一跃而出,冲入月洞门内,一条光滑的白石路,直通至雪楼。雪楼在黑夜中,仍然觉得甚是光亮。当中一扇大门,可没关住。

  宫天抚到了门前,微觉踌躇。只因这座雪楼,乃是玄阴教的圣坛重地,何以没有人巡夜,也不关门?但身至此地,明知是个火坑,也得跳下去。当下一狠心,跃入门内。

  楼内果然与平常屋宇大不相同,入门之后,便是一条甬道,只有一丈之长,尽头处开着两道门户。他虽然曾经涉猎及消息埋伏的学问,但从未听过屋子可以这样间隔的。呆了一下,便用青玉箫在右边门户上划了一道细痕,然后跨入去。转一个弯,陡现一道白石为阶的楼梯。

  宫天抚记得火判官秦昆山说过,雪楼内的消息都被鬼母撤掉,便不再试梯级有无陷阱,径自飞身上楼。上到楼上,眼前一亮,只见四面八方都悬着垂珠绾络的大琉璃灯,光亮如昼。

  刚走了一步,忽然大骇,原来四方八面都出现了人影。再一细看,更加大吃一惊,几乎呆住!

  回头再说那无情公子张咸,他之一惊再惊,原因是灯光突如其来,加上眼光瞥处,站在灯旁的人,竟是个秀美红妆,而不是他心目中杀气腾腾的玄阴教徒。

  那位姑娘云发蓬松,玉容惨淡,一派幽怨之容,令人见而生怜。

  无情公子张咸惊魂稍定,便看出原来那盏银灯,有个特制的黑皮罩,只要一罩上去,便漆黑无光,怪不得进来时丝毫不见灯光。

  那位姑娘定睛瞅住他,并不作声。

  无情公子张咸杀心陡起,淡淡一笑,便走上去。

  那位姑娘一直没有做声,张咸走到她跟前,鼻中隐隐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他已算准那姑娘如若叫喊,不等她声音出口,已可制她死命。因此他好整以暇地微笑一下,右手斜举,手掌微微弯曲。

  这一手乃是玄阴教鬼母独门武功中的一记重手法,那姑娘星眸一闪,已明白这一着重手法的来历,忽地微叹一声。

  无情公子张咸果然天性冷酷无情,此时毫不动心,暗想不管她装得如何可怜,今宵为了保守秘密起见,非杀她灭口不可!心念转动时,掌上真力已增加到六成。此时只要铁掌一沉,招数发出,全身真力,都在后面等着,若然对方招架,掌上立可增至十成功夫!

  那位姑娘挨住桌子,动也不动。

  张咸忽然发现她面上一片淡漠,一似此身安危生死,都不足以动她的心!这种事情不免令人诧异,无情公子张咸突然收回招式,凝眸锐视着她。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她的眼中闪过迷惑之色,然后道:“应该由我来问你是谁才对啊!”

  无情公子张咸耸耸肩,道:“你知不知我是谁,都没干系。”

  她微微颔首,道:“你说得不错,死去原知万事空,我原不须絮聒!”

  无情公子张咸听她说得洒脱,心生敬意,暗想这位姑娘不比寻常女流,如要取她性命,必须从速,不可再延宕时间,令她不安!当下暗蓄真力于臂上,忽见她作出倾耳而听之状。以为有人来了,连忙也凝神而听。

  “没有人和你一道来?”

  张咸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

  “没有什么,我想大概只有你一个人,因此可知他们对你的信任。”

  “信任?你说是谁信任谁?”

  她冷笑一声,突然敛尽幽怨之色,道:“你这厮有点奇奇怪怪,和外表大不相符,你要动手,请快些吧,反正我又没有任何遗言!”

  张咸这个人脾气有点执拗,人家要他动手,他偏不动:“我能够教你死活皆难,谅你也会明白这种手段的厉害。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他说得十分冷酷,使人无法不信。

  “你叫什么名字?”

  “紫鹃!”

  “哦?在碧鸡山上是什么身份?”

  “以前是侍婢。”

  “现在呢?”

  紫鹃仰天冷笑,道:“西门香主的媵妾。”

  无情公子张咸为之一愣,喃喃道:“是西门渐的女人?”

  她突然严肃起来,沉重地问道:“看你这个样子,难道真不是他派你来的么?”

  “他?噢,莫非你是指西门渐?”眼见紫鹃点头,便接着道:“当然不是,他为何要杀你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心中蕴着一股恨毒,随时随地,会毁灭一切和玲姑娘有关系的人。”

  “你是朱玲的侍婢?”

  “是的,自从玲姑娘离开教主之后,我便一直被单独地囚禁起来。这种日子我过惯了,倒也不甚苦。但半个月前,西门香主忽然……”

  无情公子张咸怒道:“这厮真不要脸,得不到朱玲,便在你身上报仇!”

  紫鹃忽然叹口气,道:“你这样说也不公平,我知道他实在是想在幻想中获得满足,我知道他是把我当作玲姑娘!”

  无情公子张咸沉重地问道:“你恨不恨他?”

  “我……我不知道……一切我都逆来顺受,自从我懂事以来,一向要顺从忍受!”

  那俊美而冷酷的张咸微觉动心,一缕怜悯之情突破了他天性中冷酷之网,泛上心头。他退开一步,道:“我不能杀死你,你可知道我来碧鸡山干什么?”

  她摇摇头道:“我起初还以为你是本教的人,奉西门香主之命来害我!你刚才不是使出玄阴教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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