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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朱玲忖道:“凭金穆在玄阴教的时间和地位,还得对这厮客客气气,这厮究是什么职位来历?”

  陈金两人简直没理睬朱玲和上官兰两人,一径出房去了!上官兰星眼连眨,张嘴欲叫。

  朱玲抢着道:“娘子呀,你平常不是说你一身功夫,任什么事碰上了也不怕。但你看,咱们如今如何是好?”

  她声音中带出惊惧欲哭之意,上官兰为之一怔,莫名其妙。她正想问朱玲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眼光一扫,只见朱玲原本望着窗户和房门帘子外面,这时倏然收回眼光,严厉地瞪她一眼。

  上官兰这才恍然大悟,心知外面大概有人,是以玲姑姑故意这样说。她本是冰雪聪明的人儿,于是娇滴滴道:“灵哥哥你这时怎可埋怨我?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呀!”

  朱玲故意发出咕咕哝哝的埋怨声,表示他心中的惊惧。上官兰便直在劝慰他,两人倒也装得极像。

  只听帘子一响,恶樵夫金穆独个儿进来。上官兰这时对朱玲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金穆细细打量他们之后,才道:“你夫妇不必惊惧,我们和那姓宫的有点私人恩怨,故此非把他留下不可!现在我可要问这位堂客几句话。”他的眼光严峻地盯住上官兰,又道:“你得坦白点回答,我便放你夫妇上路。”

  朱玲听了顿时那颗心直吊到喉咙头,同时明知金穆说得好听,其实哪有轻易放人之理?她倒是希望赶紧将她们囚禁起来,只要脱出这张钢椅的钢箍,她便有办法可想。如今只要一问出破绽,她便连拚命的机会也没有。

  金穆问上官兰道:“你练过武艺,可听过玄阴教的声名?”

  上官兰点点头,只听金穆又问道:“那么请告诉我,玄阴教教主是哪一位?”

  朱玲起初听了这等问话,觉得大惑不解。但她何等聪明,眨眼间已想出其中道理。原来那金穆这刻倒没有一定要扣住她们这对假夫妇之意,首先他得明白上官兰既然练过武功,那么究竟是哪一派的?如果不是和玄阴教有怨隙的武林家派,而又震怯玄阴教声威的话,他便可以放走她们。

  正因此故,朱玲芳心暗惊,忖道:“兰儿怎会回答自己是什么家派的?这岂不是要露出马脚?”

  上官兰回答道:“玄阴教主鬼母是天下武林第一位人物,如何会不知道?”

  金穆掀须一笑,道:“这就是了,小娘子你定是家传武功啦,敢问你令尊高姓大名,是武林哪一派的?”

  朱玲凝目看上官兰如何回答,只见她星目连眨,半晌答不出话来,不由得十分紧张,暗中赶快运集全身功力,准备事情迫到临头时,好歹也逞强一试。她之所以不敢妄试之故,便是因她没有把握可以震断四道钢箍,假如妄试而只断了一道钢箍,那时既露出破绽,而又逃跑不了,岂不糟糕?

  恶樵夫金穆万万也想不到这个美女乃是玄阴教叛徒朱玲教出的徒弟,是以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怀疑到这一点上去。他催问道:“小娘子别耽搁时候,快答我的话!”

  朱玲一急,为之哼了一声,金穆倏然回头看她。情势紧迫,朱玲手心已沁出冷汗,但一身安危,系于这顷刻之间。正是人急智生,猛地一个念头掠过心中,于是她沉下脸,愠声道:“你为什么不说呢?”她的话可是对上官兰而说的,话中尽是不满和斥责之意。

  恶樵夫金穆本来觉出有异,这时一听便胡涂了!其实不但是他,连上官兰也胡涂得紧。

  朱玲大声道:“好,你不说,你打量能把我瞒在鼓里么?老实告诉你,我早就知道是谁教你武艺!方庄主,待小生告诉你。”

  金穆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原来这时他已味出朱玲话中之意。

  朱玲道:“她的武艺是她一个表哥教她的,我最讨厌那家伙,一个人尽日不肯读书,只晓得舞刀弄枪,有什么出息!哎……”她倏然住口,好像忽然醒悟此言会伤及别人,诸如金穆之类人。

  金穆毫不以为意,道:“你说下去吧!”

  “我们自从成了亲,就不准她和表哥来往了,听说她这个表哥是什么太极派的……噢,不,是武当派的……”

  要知在一般非武林人的印象中,差不多只知道太极、武当、少林这两三派。故此朱玲这一含混,倒是装得十二分像真!

  恶樵夫金穆嗯一声,道:“今日之事,乃是一场凶险的江湖仇杀,你们如不想淌在浑水里,日后便得永远忘掉此事,两位可记得我此言?”

  朱玲和上官兰都为之大喜,却不敢露于形色。只因金穆这几句话,分明是要放掉他们。

  上官兰无限钦佩地瞧着朱玲,这时恶樵夫金穆大声道:“来人!”

  一个家人雄壮地在院子里应一声,急步进来。

  金穆吩咐道:“方武你等一会伴着这两位一同起身,送他们达目的地之后,才准回来!”

  那家人应了一声,金穆又道:“先出去备马!”方武衔命出去。

  朱玲这时便希望金穆赶紧放她起身,那时节纵然再露出破绽,也不怕了。

  但金穆却不动弹,大马金刀地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直着眼睛瞅住朱玲。朱玲真怕唇上那撇胡须掉下来,故此嘴唇连动也不敢动。

  金穆并不再看上官兰,只瞅着朱玲。原来他这个绿林魔星决不能打量美丽的妇女,其次他觉得朱玲脸孔好熟,是以瞅看不休。他心中反复想道:“真奇怪,这姓石的分明我曾见过,但却忘了是谁?我可从来未发生过这种事,任教是什么人,只要让我看过一眼,终生也不会忘掉!但这厮我却想不起来,真怪,难道我老了么?”

  上官兰憋不住,轻轻问道:“方庄主,你老不是说让我们走么?”

  恶樵夫金穆道:“你们不必急,我虽做得主,但刚才那位陈雷兄还未回来,总得等他回来时说一声,手续才算交待清楚。”

  朱玲忖道:“夜长梦多,那厮老是疑惑地瞅住我,莫非记起了一点影子?”

  她正在心怀鬼胎,金穆已收回锐利的眼光,自顾自抽起旱烟来!

  等了好一会,陈雷仍未回来。金穆奇怪地想一下,便道:“好吧,就先放你们走路,回头太晚了,不能进城。”

  朱玲上官兰齐齐大喜过望,只见金穆站起来,一直走向暗间房门。朱玲便知机关枢纽一定是在暗间里,心中直叫道:“走快些呀,我只要恢复了自由,你再留我们多住几日也不要紧!其实放了我们,还是要回来的。”

  恶樵夫金穆忽然止步,回头大声问道:“院子里是谁?”

  只听有人应道:“金兄,是我!”人随声进,原来是玄阴教湘楚两省总巡查陈雷。那金穆虽是湘楚两广四省总坛的总舵主,但因陈雷乃是巡查直报碧鸡山主坛的职位,故此彼此尊重,各不相属。

  金穆道:“我正要放他们上路哩!”

  陈雷道:“金兄既然如此裁定,自然是不会错的!”

  但金穆并没有立刻走进暗间,却问道:“姓宫那厮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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