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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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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小龍還了一揖,喜動顏色地道:「師弟你來得太好了!何叔叔他老人家可好?兩位師伯可好?愚兄日常心中惦念,總沒有時間上山朝拜。」 「老人家們都好,謝謝師兄惦掛。小弟下山之時,師叔曾命小弟必需謁見師兄,一切請師兄訓誨!」 「啊,何叔叔還沒把我忘了……」他頓一頓,回首道:「三位老師請過來,我給引見一下,往後大家多親近。這位是大力神褚相老師,那位是追風劍客元萬里老師,還有這位是燕尾鏢張濟老師。他們三位全是江湖上佼佼的人物,愚兄這些年來,全仗這幾位老師鼎力幫忙。」他把眼光移向三位鏢師,道:「這是崑崙掌門普荷上人的關門弟子鍾荃師弟。我這個師兄的稱謂,其實是僭妄而得,諸位別見笑……」 鍾荃和這三位大鏢頭行過禮,心中有點兒彆扭不安,因為這一干人對他執禮甚恭,使他十分不好意思,而且他生平未曾遇過這些交往場面,不免微微現出侷促之態。 天計星鄧小龍一面吩咐設宴,一面招呼他到後面談話。三位大鏢頭這時哪能打擾他們未見過面的師兄弟談話,便藉著招呼後到的金頭獅子賈敬而避開。鍾荃投他們一眼,心中驚奇地想道:「那大力神褚老師,果是橫練中的名家,只看他的身材,比之章端巴師兄還要高大一點,便可以想見他的神力了。只不知和方巨比起來怎樣?」 心中一面想著,一面隨鄧小龍步入後面,那兒除了再往後去是許多廂房臥室,前面有個小型南向廳子,門外一個通天小院,種植著一些花木,一點沒有江湖俗氣。 兩人坐下來,涼風習習,從院中吹來,使人心神清爽。鄧小龍等他略為漱洗之後,另有人端送香茗來,於是持杯呷著。 「師弟你及時來到這裏,真是愚兄之幸。莫非師叔也知道愚兄的變故麼?」 鍾荃搖搖頭,將此行的任務和一路的遭遇都扼要地敘述出來,把深沉多智的天計星鄧小龍,也自聽得眉飛色舞。 他早知崑崙幾位大師,收了這麼一個關門徒弟。以崑崙的威望,這個徒弟焉能錯得了?這刻聽他坦白敘述,對於鍾荃的人品性格以及武功等,立刻完全瞭然於心。 他略略尋思一下,便道:「不瞞師弟說,愚兄此時正遇著生平僅有的險惡關頭。關於你的事,愚兄以為和相國那邊沒有多大困難,因為愚兄吃這行飯,京裏的人面都很熟,尤其是和相國的總文案蘇雲卿,更與愚兄有密切來往,愚兄這兒立刻繕函飛馬與他,大概那蠍娘子不會有什麼事。那柄寶劍則比較麻煩,容在下設法以巨金向玉郎君李彬購買,一面請蘇雲卿出頭,相信終能得手,你暫時放心好了,急也沒用。愚兄這裏的事,還請師弟相助一臂!」 鍾荃聽了他的主意,心中登時安慰,連忙稱謝,同時道:「師兄要小弟做什麼,儘管吩咐。那波斯老人的存銀序票就在這裏……」說話間,又掏出那本銀折,遞給鄧小龍。 鄧小龍愣一下,嘆口氣道:「想不到師弟你天外飛來,慨然贈兄巨金,免了傾家蕩產之禍。此恩此德,不知如何報答?愚兄也不事假意推辭,請師弟自己揀那數額相近的給愚兄便了。不過這還不是愚兄主要求助之事。」說到這裏,鍾荃見他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找到一張銀額三十萬的莊票,抽出來遞給他。鄧小龍看也不看,揣在懷中。 「哦?難道師兄你發現那劫鏢人的蹤跡麼?」 「不是,劫鏢人的來歷,愚兄苦思之下,心中已有點兒明白,只沒向任何人洩漏而已。對你當然可以說出來。」 鍾荃禁不住把身軀前傾一點,他道:「愚兄細想之下,數盡天下武林各家派的功夫,除了四大劍派的絕頂好手之外,誰能將追風劍客元老師和燕尾鏢張老師在三十回合之內打飛兵器?當然天下之大,奇人高士還多著,可是他們都具有特徵或者極怪的癖性,差不多可以一望而知。況且那兩人均是使劍的,故此愚兄細究之下,斷定不出四大劍派中好手的範圍。四大劍派中,崑崙與華山都和愚兄有點淵源,不必細想。剩下峨嵋和武當兩派。愚兄日夕接觸江湖人物,什麼事都知道一些。關於武當一派,自從玄機子之後,再沒有出類拔萃的後起高手。玉郎君李彬雖說身手極佳,但他是和相國的親信衛士,愚兄的鏢局,跟和相國有點關係,他決不致弄到自己人頭上。這樣又少了一派,只剩下峨嵋。」 「那峨嵋一派,其中不少好手都和清室有莫大深仇,對於愚兄保鏢這一行,必須善為聯絡官場一點,甚為不滿。故此他們嚴禁和鏢行中人來往。不過愚兄在武林中已薄具時譽,並非易與之輩,他們正派的人,也決不能無緣無故招惹我。可是聽說近年哦嵋出了一位年紀輕輕的極漂亮的姑娘,身手之佳,冠絕峨嵋全派。並且她的輩份與掌門人一葉真人同輩,即是二十年前出席劍會的摩雲劍客陸平的女兒,名字叫陸丹。不過這僅是傳說罷了,究竟沒有誰人真正見過她的面目和武功。 愚兄想到了傳說中這位姑娘,細細一推究,竟然覺得大有進理。第一,倘若不是她,天下往哪兒去找一位姑娘,具有這種上乘身手?第二,她是陸平的女兒,那陸平聽說被何叔叔打敗之後,回山氣憤而死,即是與崑崙結下一段梁子。她既是已得峨嵋心法真傳,輩份又高,不受掌門約束。來尋崑崙晦氣,乃是極自然發展。只因崑崙門人本來不多,加之多數正正經經務農經商,等閒不露師門來歷,她如要找崑崙的人報仇消氣,除了我愚兄頭上,便得直叩崑崙山上。愚兄昔年出道時,孤劍鬥三凶,以及後來陸續經歷過幾次大風險,全憑何叔叔指點的崑崙內家心法和劍法,加上華山桑姑姑的獨門劍法,才能幸而獲勝。但明眼人已知我和崑崙有極深淵源,甚至可能是崑崙弟子。雖然愚兄從不肯承認,但江湖傳說已久,已成事實。這樣她故意劫我的鏢,卻是順理成章之事,師弟以為對否?」 鍾荃連連點頭,說不出半句評語。 「可是那陸丹到底只是傳說,究竟是否有這個人,還成疑問,而且毫無證據,決不能捕風捉影,往峨嵋尋事。是以愚兄只能作最壞打算,準備把鏢局完全結束,賠償損失,然後再慢慢訪查。還有後來劫鏢那人,卻無法想出那人來歷。記得當年除了四大劍派之外,還有一位海南劍師歸元,劍法與四派差不多,曾受創於何叔叔。他今年紀已大,身材也不相像,不會是他幹的。最可能便是毒書生顧陵……但他卻不是使劍的呀!」 鍾荃訝然問道:「毒書生顧陵是誰?也有這等絕頂功夫麼?」 鄧小龍嚴肅地點點頭,道:「此人現在京中,據我最秘密的消息,說他現居相國府中。此事江湖無人得知,師弟可別洩漏。他外號的由來,十分駭人聽聞,我不妨簡略地說說。兩年前,好些和清室有怨的俠義之士,因和相國權傾天下,全國都是他委派的貪官污吏,鬧得天下不寧,於是糾集同道志士,去行刺相國,人多勢眾,把府中幾名高手衛士,迫得不能左右兼顧。正在危急之際,毒書生顧陵忽然出現,他身上穿著一領長衫,並沒有束住,飄飄灑灑地倏忽來往,只憑一把長及尺許的摺扇,不分皂白,凡是有武器在手的人,都吃他弄死了,嚇得連相府的衛士,也將兵器扔掉躲藏,一干俠士連忙遁逃,已死了大半之多。他尋到相國說了些話,便不知所蹤──其實長居在府中──自從這一場大兇殺之後,江湖便送他毒書生的綽號。至於他的真面目,也是無人知悉。後來曾試過兩三次,有人潛入相府謀刺,都被毒書生顧陵點穴而斃。其中有些是極著名的武術名家,完全不是顧陵敵手。愚兄乃是從武功方面、聯想到他的!」 「師兄的意思,可是命小弟去會那毒書生顧陵?」鍾荃竟然漏掉了陸丹,敢情他是真怕沾上女人之事了。 鄧小龍搖搖頭道:「失鏢之事,一點也急不得。愚兄已決定用拖延的手法應付。你知峨嵋本是正派名門,若此鏢果是陸丹所劫,我如給她一個不瞅不睬,恐怕她比我還苦,甚至自動送回,最少也得給我一個明的。她是絕不能吞沒那箱珍寶的。至於顧陵,不過是猜忖而已,還未能肯定是他,況且他又不曾劫到鏢,不理他也罷。目前我所憂慮的卻是另一回事。」 「又是另一回事!」鍾荃不禁吃驚地忖道:「怎麼一下子會冒出這麼多事情,我簡直弄得有點頭昏腦脹。」 「失鏢後不久,我便接到一張柬帖,約我在西安府東南三十里外的『斷魂谷』比武,具名的只有三人,都是昔年赫赫震動黑道的魔頭。一個是擅使火器的蛇焰彈王沖,另兩個是當年受傷隱遁的三凶之二,老大鐵琵琶路元章,老三金臂鄭均。那老二則當時已被我一劍刺傷『陰交穴』死掉。這三人俱是黑道中極厲害的人物,尤其鐵琵琶路元章和金臂鄭均,隱居十餘年,武功必有驚人精進之處。他們乘我失利之時,橫生這一手,雖然使我真傷腦筋,但我仍不懼怕,甚至鄙視這種行為。我所擔心的,只是那『斷魂谷』的地主。這人提起來,你必定聽何叔叔說過,他便是土行孫賀固。怕只怕他既然借出地方,必有暗助之意。此人武功之陰毒厲害,愚兄暗恐不足與之抗衡哩。」 「原來是上行孫賀固。」鍾荃不覺插口道:「他的名字曾經聽師叔說過,據說還會過面,暗中較量過功力,師叔心存謙虛,沒有施展全力,也自贏他少許。據說比之西南雙毒的金蠍子齊紹,還要厲害一點。小弟豈敢與師叔比並,怕未能勝他哩!」 鄧小龍微笑道:「崑崙心法,深不可測,師弟雖比何叔當口還年輕得多,但自幼便在山上,受諸位大師夾磨,不必太長他人威風。以祁連雙鬼江氏兄弟的威名,兩個照面便負傷而遁,愚兄甚有信心。唉,相識滿天下,但在這大風大險之際,卻沒有誰能助我擔承!」他把聲音壓小一點,道:「江湖上不乏大有名望的人物,是我的摯交,但究其實怕也強不過賈褚張元四位老師,是以愚兄不敢發帖約人助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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