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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钟荃听到那种剑风之声,大吃一惊,忖道:“她怎么有这等湛深之极的功力?那声音宛如先天真气在剑上发出时相似。虽不似大师伯使剑时风声之沉实凝厚,但也自不凡之极。可惜我的先天真气尚未练成,不能像她一般在剑上发出以攻袭敌人。不过,想来若我以那初步般若大能力的功夫,配合起师门剑法,大约不至像那老道般让她震开宝剑。”

  他的念头尚未转完,苍木子已然怒叫一声,重复挥剑攻扑,口中大叫道:“你真敢拦阻我么?”

  陆丹下不了台,玉腕一震,太白古剑引起一道强烈的银光,斜撩出去。

  苍木子倏然变招,侧身跨步,意欲绕过她的银剑,哪知他跨步如风,绕出大半丈,陆丹的银色古剑,依然拦在那儿,部位丝毫未变。这一手绝顶轻功,只看得院中之人,无不失色惊讶。

  钟荃心中一动,想道:“我的云龙大八式身法完啦!碰着她这种如疽附骨般的轻功,简直别想脱出圈子去。”

  苍木子连闪两下,仍然没曾得手,直是怒火冲天,大喝一声,剑光骤起,一式“乍阴似阳”,似下而上地向陆丹攻去。

  陆丹觉出这位师兄功力甚是深厚,正待出剑招架,一个念头却如电光般掠过心头:“我可不能以本门剑法,对付师兄……”当下玉腕一挫,跟着向外削出。但听一种极刺耳的“嘶嘶”之声响处,陆丹宛如蓦地撒出一片银网,斜铺出去。

  苍木子长剑猛可戳个空,身形微歪,生像要撞向那片剑尖织成的银网之上,口中怒嘿一声,努力一挣,剑化“仙人指路”之式,疾然斜戳出去。这一剑先取敌腕,继指咽喉,毒辣无比。

  “嘶嘶”之声不绝于耳,苍木子这一剑又刺个空,心中不禁又骇又怒。

  陆丹觑到破绽,玉腕一沉,整片银网骤然回收,化作一道银丝,忽地斫下。“当”地一响,苍木子长剑被斫个正着,但觉用不上力,不由得剑尖一垂。鼻端忽闻香风,白影一闪,与他擦身而过。

  却听苍松羽士庄严地喝道:“师妹不得无礼放肆!”

  白影闪处,复又擦肩回到原处,人过后,香风才袭入鼻端。

  旁边的钟荃禁不住在心中喝声采,原来刚才陆丹以绝快身法,擦过苍木子身边,伸玉手拔掉他那根插在髻上的银簪。

  这时苍松羽士一喝,她直是如响斯应,闪回原位,那根银簪也插回他髻上。这一手假如是真对上敌人,已足可将敌头摘下放在囊中了。

  她身形一站定,苍木子气愤填膺,猛可又挥剑进扑。

  苍松羽土到底是领袖人物之才,早在喝叱之时,已自一纵身,到了切近。这时雪白拂尘一挥,尘尾飘飘飞出,一下卷在苍木子剑上。

  苍木子愣一下,收剑瞪眼,正待发作。

  苍松羽士作个手势,着他别多言,扭头问道:“师妹你方才可不是使本门剑法!”

  陆丹道:“是的,小妹岂敢以本门剑法得罪师兄?”这句话说得甚是得体合时,苍木子虽仍瞪眼睛,但登时已不觉那么气愤。

  钟荃大声道:“陆姑娘你来得正好,令师兄误会了我……”

  苍木子暴叱一声,愤愤道:“谁误会你?我就是要找昆仑之人拚个高下!”

  陆丹玉面颜色一变。要知苍木子这句话,意思是指他要为摩云剑客陆平受挫辱之事而报复,陆平却是她父亲,教她焉能不立变颜色。

  她瞥视钟荃一眼,心中一阵翻腾,乱得没法子想些什么。钟荃正想开口,却又被苍木子大叫之声淹没。他叫道:“这小子居然敢在三元宫逞威,嘿……”

  陆丹芳心一转,倏然一咬牙,向钟荃道:“我不是说过不见你的么?现在我却是要来和你比剑!”

  钟荃不觉后退一步,愕然道:“跟我比剑?我有……”

  苍木子暴声叫道:“那好极了,快动手啊!”

  陆丹一瞥他手中太微古剑,问道:“你懂得那剑上的剑法么?”

  钟荃摇摇头,又待说出此来有事,却听她道:“好,既然你不识那古代剑法,我也不用庚金剑法便是。我想二十年后的今日,峨嵋剑法该在昆仑之上。你除非承认此言,否则非在剑上见个真章不可,不能让你就此走出晓月崖三元宫。”

  她总算尚有情份,言中之意,点明只要他认低服输,甚且或是真个输败之后,便可平安出山,即是说决不置他于死地。

  钟荃一听此言,却陡然雄心振奋。他岂能将师门荣辱,因一己私情而随便处置?除非他真个败于她剑下,否则,他决不能就此认输。

  他抱剑施了一礼道:“钟荃虽然心中不愿和姑娘以兵戎相见,可是大丈夫公私分明,师门荣辱,钟荃不能随便。若然姑娘认为只有比剑一途,钟荃决不敢贪生怕死!”

  陆丹忽地芳心一软,只因她又瞧见他那动人心弦的凛然正气。然而此刻她却是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道:“那么你就准备着吧!”语气柔缓得多。

  钟荃举剑作势,道:“姑娘先请!”说得甚是斩截。

  陆丹这时不暇理会他心中是何情绪,忽然展开峨嵋阴阳剑法,剑光幻作匝地银虹,眨眼间将钟荃卷在银虹之中。

  钟荃须发斜斜竖举,已运出般若大能力绝世奇功,保护身体,手中却使出昆仑无上心法云龙大八式,身形盘空而起。立时金光泛射,耀人眼目,和那道神速如电光摩动的银虹交错相映,蔚成奇观。他可谨记着陆丹轻功高妙超凡之点,是以不敢纵跃得太高,予她以可乘之机。

  陆丹一上来,先不使出那超凡骇俗的剑风,纯以剑招身法应战。她自服了“醉果”之后,功力大增,尤于轻功上面,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身法一使开来,宛如仙子驭空,飘忽不定,剑招又繁杂冠绝当代,更使人觉得有如满天花雨,异彩缤纷。十招过后,钟荃便自大感吃力。

  院中众人,包括苍松羽士在内,陡然得见本门阴阳剑法,使得如此精采超妙,不觉心驰神醉,连声喝采助威。

  钟荃觉得不是路,立刻脚踏实地,再也不纵起,内力暗增,改使抱玉剑法以防守。

  眨眼间又是十招过去,陆丹屡攻无功,娇叱一声,剑上力量陡增。钟荃一看净守不是头路,便改作间或以云龙大八式出手进攻,以辅守势。

  陆丹剑招如电,转眼间,却因钟荃每一出手来攻,总是神妙无比。这一来尽管她剑上力量加重了,但剑圈反而放大了,竟然近身不得。

  她逐渐将私人情感忘掉,一心一意只在比剑之事上。

  以他们这种高手比武,早在招式出前,已需先预测敌人之剑如何变化,自己应以何式对付。大凡功力越高,则越发难测敌人招数,并且时间也太短促。故此一动上手,真个不容心神略有旁骛。

  钟荃何尝没有感觉到她剑上渐重,宛如挑着一座山,缓缓下压似的。但他早已料到有此一着,故此先运起先天真气之功来防身,剑上之力也陡然变得十分奇怪,宛如汪洋万顷,无涯无底的大海,任何力量压下来,也像投入大海中,毫无反应。

  陆丹觉得十分奇怪,倏又清叱一声,剑风忽发,劲锐猛烈之极。院中观战之人,也不禁因这剑风之劲锐而齐齐退开,却因院子中地方有限,竟然退到院门之外。

  那剑风竟是如此猛恶劲锐,院墙偶尔被拂着,立时大片砂石横飞四溅。

  可是她对面不过数尺之远的钟荃,竟然连毛发也没吹得动。昆仑心法何等精妙,一任陆丹剑法繁复奇奥,却总没法攻进去。

  两人打了许久,已经互拆了百招以上。陆丹心中又惊又恼,倏然身形一定,剑气全收。

  钟荃并没有趁机进击,凝目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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