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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毒书生顾陵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从剑边擦过,“嚓”地打开折扇,向潘自达猛扇一下。

  潘自达唯恐那扇中有古怪,在那冷风袭至之时,忙不迭斜踩七星,闪开数尺。

  毒书生顾陵睥睨作态,冷笑一声,忽然疾如鬼魅,横跃丈许,手中折扇又合成一束,连攻灰衣僧人和钟荃两人。

  钟荃但觉敌人来势奇速,一点扇影,已指向胸前的“锁心穴”,挥剑猛削,陡然发出真磁引力。

  斜侧的灰衣僧人也在同时被顾陵扇影指向喉侧的“气贯穴”,嘿然一声,左手疾翻而起,乌黑的鸟爪,猛扣敌腕。

  毒书生顾陵使出最上乘的武功,简直像能够分身似的,在同时之间,连点两人的穴道。但招数尚未使尽,倏尔从两人间冲过,折扇忽扇,冷风直袭齐玄。这几下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异乎寻常。

  但扇向齐玄的一下,却歪斜了一点儿。

  敢情钟荃一剑削出,那真磁引力极为强烈,而且集中吸引着敌人兵器,顾陵虽因身法奇快而离开原地,也大受影响,扇身歪了一点儿。

  他一扇扇去,虽仅是冷风阵阵,但因他练的是道家太乙奇功,那阵冷风能导传出真力,虽不像兵刃般使人皮伤骨折,但寻常人吃他一扇,也得闭气晕厥过去。即使是武林名家如这几人,也不能漠视这阵冷风。必要时虽可硬抵一下,但总以避开为佳。

  金蝎子齐玄见他一扇拨歪了,没有闪避,冷不防耳际一阵剧痛,差点儿失声叫出来。连忙道:“这厮扇上的风有古怪。”

  毒书生顾陵已退开数尺,站在众人中间。

  潘自达金剑一闪,似斫还劈,金光陡盛。

  钟荃也自一剑削出,毒书生顾陵见两人齐攻,笑了一声,那柄精钢为骨的折扇左右一扫,风声劲厉非常,轻描淡写般便将两人攻势御住。

  灰衣僧人退开一旁,和齐玄并肩而立,朗声道:“顾施主虽然能力出众,却也未必赢得这两位……”

  毒书生顾陵应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妄自评定?”

  钟荃连削出两剑,那真磁引力在无形中发挥极大的威力,使顾陵暗自忌惮起来,“唰唰”两扇,径自急攻钟荃。旁边的潘自达,乱斫出数剑,也摸不着敌人脚下方位,都落了空,便忍不住尖声怒骂一句。

  顾陵全神对付钟荃,背上如有眼睛,使潘自达猛攻的招式都落了空,口中叫道:“矮子你的剑法虽能克住那和尚,但功力不及人家,你以为自己很高明么?”

  潘自达立刻哇然暴叫,更加奋剑追攻。

  钟荃忽然面色大变,倏然连削三剑,剑身竟然还微微发出“嘶嘶”之声。庭院外远处传来一声“好”字,口音清越而老,似是老妇之声。

  原来钟荃猛然察觉这时已交亥时之末,即是陆丹最后限期。是以心中一发急,功力倍增,那真磁引力发得急时,便生出刺耳的“嘶嘶”之声。

  毒书生顾陵折扇上下飞舞,剎时幻出十数点白影,严密封住。

  潘自达此刻才真个向敌人递出剑式,谁知敌人这一式神妙已极,忽然一点白影撞向剑尖,将自己金光耀眼的太微剑荡开数尺。

  钟荃抽身反蹿,疾袭齐玄。

  灰衣僧人双袖拂出,那一对宽袖亦软亦硬,比之内家中著名的“流云飞袖”,倍见神奇。齐玄也没闲着,双钩舞起一团光影,只守不攻。

  钟荃还未寻到下手空隙,长剑仍当欲发未发之间,身后风声飒然,却是那毒书生顾陵如影随形般追袭而至。

  他心中直觉到这毒书生顾陵,比之他生平曾遇的任何武林好手,都要强胜一筹。他自从下山至今,仅仅遇着一个章端巴喇嘛,功力比他深厚一筹,而结果仍能以招数取胜。但这顾陵比之章端巴尚要高明。内家功力方面,虽未能明确地比较出来,大抵也比自己只强不弱。至于那柄折扇的招数,却可以肯定地觉出比章端巴强胜许多。

  每当棋逢敌手之际,心里的反应便大不相同。

  钟荃听风声辨位,知道敌人身随扇走,那柄扇直指背上“百劳”、“肺俞”两穴,立刻收摄心神,身形斜跨一半,长剑向后划出,使的乃是“云龙大八式”中“龙尾招风”之式。这一剑虽然没有回头而发,但所指的部位,正是敌人必须自救的脉门。

  毒书生顾陵方一变招换式,钟荃不知怎地探剑戳到,分厘不差地戳向臂上的“曲池穴”,毒书生顾陵再沉臂发扇时,敌剑源源跟上,戳向胁边的“玄机穴”上。这一剑连刺三穴,已极尽毒辣之能事。但错非是毒书生顾陵的功候,换了别人,早就在他反手第一剑时,便急急跃开,哪容他尽力施展这一式“龙尾招风”的精微威力?

  毒书生顾陵喝一声“好”,身形如行云流水般错开两步,恰好同时避开潘自达的太微剑。

  钟荃身形如风,翻回正面,手中长剑源源跟上疾削而出,立时又生出“撕嘶”之声。

  潘自达将一身功力施展出来,剑走如金龙飞舞,凌厉之极,旁人看来却觉得不大成章法。

  毒书生顾陵扇出处轻灵巧疾,敌住这两个剑术名家,依然挥洒自如。转眼间斗了二十多招,一旁的灰衣僧人和金蝎子齐玄,看得惊骇不已。

  钟荃第一次遭遇到这么强的敌人,不觉全神贯注,把时刻已届之事忘掉。奋力施展出那五招十五式拦江绝户剑,正反相生,神妙非常。那真磁引力“嘶嘶”之声更盛,眼看敌人那柄精钢骨的折扇,大受牵制,精神随之倍长。

  毒书生顾陵忽地清啸一声,手中钢骨折扇一阵盘打,幻出白影无数,而且内功奇重,硬生生逼开钟荃的长剑。潘自达也禁不住退开一点。

  顾陵趁这一丝空隙,飘然脱身跃出战圈之外,瞋目“嘿”了一声,忽地飞纵而去,这还是第一次逃离战场。

  房中匿伏着的一众卫士,都惊耗得出了声。他们知道毒书生顾陵,还有一手绝技,只须举掌一击,便发出奇响的声音,敌人也随声而毙。可是这次他不但没有使出来,而且翻身逃走,令他们大为惊诧。

  钟荃立刻又记得求药之事,大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潘自达“哎”一声,叫道:“早过了亥时哪!”

  钟荃发急起来,一回头齐玄踪迹不见,那灰衣僧人却伫立在一间房门中,竖掌合十当胸。他嘶声急问道:“齐玄往哪儿去了?”

  那僧人念一声佛号,没有作答。

  潘自达尖声叫道:“定是在那房中,我们冲进去……”

  旁边一间房门,倏然冲出两条人影,一是玉郎君李彬,一是恶客人金魁。两人同声喝道:“贼子还我二弟性命来!”刀剑齐齐攻劈而到。

  钟荃忌惮的是玉郎君李彬那手武当剑法,以及他昨晚那种恩怨分明的为人。使他既不能不以真正功夫来对敌,又不愿有丝毫误伤,不觉退了两步,于是无意间变成潘自达拦在前面的阵势。

  想那潘自达古怪过人,岂能让他们在面前汹汹冲过?太微剑倏地划起一道金光,立刻截住两人。

  玉郎君李彬施出武当剑法,奋全身功力,一口气攻刺六七剑。

  那潘自达立刻施展出太微剑上刻着的剑法──前文提过,这五行剑的剑身和剑鞘上,俱刻有古篆。这些古篆,便是每一柄剑特具威力的剑法──他的太微剑,所刻的乃是戊土剑法,在五剑中最是稳重,非有过人的耐性和纯厚的内力来驾驭不可。偏生潘自达是怪僻诡异的性格,便不能尽施这“戊土剑法”的神妙。加之每一柄剑的剑法,都漏去最重要的几句口诀,另刻在与本剑相生的剑上,是以太微剑威力大减,话虽如此,但潘自达凭这套怪剑,已得到莫大的便宜。

  诸如那灰衣僧人,本身内力火候,比之潘自达强胜一筹,并不惧他的“海蝠剑法”,但他一施展出“戊土剑法”时,便大大吃不消了。这刻潘自达施展出“戊土剑法”,立将两人逼在一边,不能稍越雷池,而且攻多守少,使敌人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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