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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挺刀洶洶迫去,步聲「嗤嗤」,竟有一股凌厲煞氣。那胖子退了六七步,身子迴旋搖擺,頗見輕靈。

  宗旋道:「李昆,你想必已認出此人是誰了,對也不對?」

  李昆道:「沒你的事,閉嘴!」

  那胖子笑道:「這就表示他認不出我是什麼路數。」

  宗旋向他一哂,道:「聽你的口氣,似乎相當自負,深信不致被人看出來歷,可是這樣。如果我沒猜錯,那麼我就讓你別自大自傲,你施展的『擒風步法』,果然相當精妙,必是得自真傳。因此,你乃是相當隱秘的錫印門中之士,我猜得如何?」

  李昆脫口道:「不錯!一定是錫印門。喂!你自家報上名來?」

  那胖子訝異地直瞪著宗旋,好一會才恢復原狀,笑道:「這位仁兄真是高明不過,兄弟姓逢名應時,李兄和這位朋友多多關照。」

  李昆厲聲道:「逢應時,算你也有點神通,竟能趕到此地,目下我雖然人手較多,但想當年錫印門亦是其中之一,照道理說,不能撇開了你。」

  逢應時道:「李兄既然這麼說,兄弟豈能不從?咱們快點把這廝除掉,也就是了,夜長夢多,遲則生變,李兄尊意如何?」

  宗旋一聽,這問題相當辣手,大感頭痛,也泛起了面對死亡的冰冷之感。李昆和逢應時的目光,齊齊轉到宗旋面上,都流露出森森的殺機。

  宗旋道:「光天化日之下,又在渡口旁邊,兩位竟也不覺著太以扎眼驚人麼?」

  逢應時詭譎陰毒的笑了一笑,道:「別的我們可不放在心上,倒是閣下這般眼力,使兄弟大為震驚,這些年來,你已學了多少?」

  宗旋道:「鄙人有一句話,說出來只怕你們不易置信。」

  李昆道:「說出來聽聽也不妨。」

  宗旋道:「鄙人默察兩位的來勢,以及交談的內容,乃敢大膽判斷你們乃是認錯了人。」

  逢應時呵呵一笑,道:「真是滑稽透頂,李老兄,你對他的話有何高見?」

  李昆「哼」了一聲,目光四閃,這時正在四周包圍的數名壯漢之中,有一個向他遞出了暗號。他冷笑道:「逢兄,姑不論這廝怎樣說,但以我淺見,此人神氣不定,就算煉過武功,亦非高人,倒是有一件事,兄弟須得提醒逢兄一聲的。」

  逢應時道:「什麼事?」

  李昆道:「在那渡口的一群人之中,已有人露出了形跡,不是什麼好道路,咱們是先宰了這小子呢?抑或是先對付其他的人?」

  逢應時淡淡道:「假如來人只是打算與李兄你們過不去,兄弟可就不願意招惹了。」

  他的老奸巨滑,以及不留一點情面的表現,連宗旋那般見多識廣之人,亦不由得大為驚異,正因如此,他反而大感興趣,就算今日死在他們手中,也得把這些人的來龍去脈,弄個明白。這些人個個武功不俗,心思陰毒,才智過人,此所以剛才竟能瞞過他的雙眼,以為只是普通之人。

  然而他們在江湖上,不但籍籍無名,就連他們這些家派,亦是在武林中徒有其名,已無其實,這一點是宗旋十分清楚的事,誰知道五虎斷魂刀一派,以及錫印門,皆有高手在世,這已是極不尋常之事了。

  他們銷聲匿跡多年,不為世人所知,但事實上又不是不踏入江湖,相反的他們的裝束和舉止,一望而知,乃是因在江湖上闖蕩,這才會把喬裝匿形之術,煉到如此到家,連他宗旋也走了眼。

  自然他們必有一個莫大的圖謀,方會如此的苦心孤詣,整個門派都從江湖中銷聲隱跡起來。此外,從他們對話中,宗旋知道這一事件,牽連範圍不小,總有兩三個門派以上脫不了干係。

  現在,他們已發現渡口上有了形跡可疑之人,對宗旋的處境來說,亦喜亦憂,喜的是情勢更為複雜混亂的話,他必有反擊的機會,但憂的是對方已漏出口風,可能會先取他性命,方始對付別人。

  他想不懂的,李昆既然認為他武功有限,亦有殺他之心,何以不逕行下手,還須徵求逢應時的意見。

  說到逢應時的反應,也令宗旋甚是迷惑,照理說,假如他們認定宗旋是他們的共同仇人,亦有速速斬殺之心,則當此懷疑會有外敵之時,何以不贊成李昆的意見,反而推諉拖延?

  現在他就只等待李昆的決定了,他如若猛然出手攻擊,看情形,逢應時不會出手阻止,而且自己又無法招架,那是必死無疑。只見李昆雙睛內兇光四射,大有運集全力,突然出手殺死宗旋之意。

  宗旋背上升起了一股冷氣,心想:「可憐我稱雄一世,今日卻栽在這小子手中。」饒是自分必死,但面上神色如常,毫未改變。

  當此千鈞一髮之際,宗旋可就瞧見渡口那邊,連續有不少人移步過來,但這些人都不像是有趕來救他之人,是以動作並不迅快。李昆殺氣騰騰,連迫三步,閃了閃長刀,已堪堪彀得上宗旋的胸口。

  所有的人都靜寂無聲,相信人人皆是等候著他刀落血現,了卻此事,方始有所行動。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居然維持了好一陣,鎮三江李昆的長刀,竟始終未曾吐出殺人。

  宗旋夷然自若,面露一絲淡淡的笑容,他雖是不曾驚懼變色,但亦沒有出言激怒對方。

  相持了一陣,李昆冷冷道:「你的膽色,世上罕見,兄弟雖是佩服,卻還不至於被你唬倒。」

  宗旋搖搖頭,很優雅地笑了一下,道:「鄙人無故捲入這個漩渦之中,此刻既無相唬之意,亦不畏懼,人生遲早難免一死,結局皆同,何足畏懼?」

  李昆感到此人氣概膽色,實在難有其匹,因此心中暗暗嘀咕,忖道:「他的不怕死,雖然言之成理,可是問題也正出在此處,因為他決計不是尋常之士,如若誤殺,別人都可以撇得乾淨,受罪的只有我這一派。」

  後面一個女子口音喝道:「姓李的,你似乎尚未問過人家的姓名,對也不對?」

  宗旋望去,發話的乃是那兩個女人之一,這兩個女子,一老一少,形似母女,又似是附近鄉人,誰知竟然也是武林中人,而且發話的還是那個年輕女子。她長得不難看,略顯黧黑,完全是村女蛾眉模樣,但見她發話之時,已從衫底掣出一條軟鞭,看上去似是以蛟筋擰成,同時當她動手之時,衣袖翻褪一下,露出手腕上的兩枚金鐲。

  宗旋恍然大悟,忖道:「原來她乃是『飛環派』之人,這一派亦久已無人繼起,門戶衰微,誰知竟亦是隱跡江湖之中,不知作何勾當?」

  現在他已曉得這個年輕女子,方是正主,那個中年婦人,只不過是她的隨從之人而已。

  逢應時嘻嘻一笑,道:「李兄固然未問過對方姓名,但我們也還未向你請教呢?」

  那村姑道:「小妹楊燕,只是湊巧在此經過。」

  逢應時道:「咱們不妨打開窗子說亮話,你楊姑娘的芳名,我們雖然未曾聽過,但決計不會是外人,對不對?」

  楊燕冷冷道:「那得看情況如何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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