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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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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側耳而聽,楊師道忽然說道:「喂!你們到樓下賣唱,這兒有點事情……」 此言一出,連端木芙也怪這楊師道心腸太硬,人家一對母女流露江湖,鬻藝賣唱以餬口,無論如何,也得讓她們唱上一段,才叫她們走不遲。 但別人都沒有做聲,羅廷玉擺手道:「其實也不要緊,就讓她們唱吧!」 那盲婦聽得此言,才停下的琵琶又繼續彈奏,楊師道高聲道:「慢著,你們會唱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轉眼迅速地掃視過端木芙和秦霜波面上,只見她們都沒有疑惑之色,心想:「我莫非判斷錯誤了?但這分明是我們唯一的破綻,那就是嚴無畏利用我們的俠義心腸,讓這兩女得以進入我們的腹地……」 方在想時,那盲婦已道:「我什麼都不會唱,羅公子,請把我託你保管之物交回。」 端木芙頓時目瞪口呆,方知楊師道剛才的冷酷表現敢情是已感到不妥,要知她一則毫不介意有人滲入之事,所以粗疏大意。二則她又把心思只用在考慮這盲婦和少女會不會對楊師道不利?是以遺漏了她們對付羅廷玉的可能性。 那盲婦已接著道:「這一回羅公子已證明有發號施令之權,但願秦仙子不要恃強包攬,天下之事,不外一個理字,是也不是?」 假如秦霜波的身份不是「劍后」,自然可以不管對方這一套。而羅廷玉身為翠華城少城主,負天下之重望,更是不可留下一點話柄。因此之故,秦霜波不能胡來亂幹,羅廷玉不能推諉退縮,乃是必然之理。 當然假如不是具備這種因素,對方豈敢這般大膽,輕身闖入虎穴?莫說此地高手如雲,即使只有秦霜波一個人,也不難一舉搏殺了這個盲婦。 現在那個盲婦雙目已睜,與常人無殊,但話聲仍然十分含混,使人無法聽得出她原來的口音。 端木芙雖是看得見這盲婦大半邊面龐,但因為她分明曾得巧手之人化裝過,輪廓全變,難以辨認。只有那一對眸子,黑白分明,卻是沒有法子改變得的。她迅快的尋思道:「此女外貌既改,諒羅公子也識不得她,如此必是她一提討回物件之言,羅公子就能曉得她是誰。」 這是第一個結論,她接著推究下去,想道:「既然羅公子已知她是誰,則她就算不想讓人家得見真面目,亦無須繼續改變口音。因為從口音認人,終究是極為困難之事!由此可知她改變口音之舉,決非提防日後被人識出,而是恐怕目下有別人認出了她。」 這是第二個結論,根據第二個結論,她繼續推測下去:「假如此女怕的是秦仙子,或者是羅公子手下之人,認出她是誰,她難道不會考慮到羅公子自己也會透露這一點麼?由此可以相信她是怕被我認出,只有我是與羅公子站在敵對地位,故而羅公子不會把內幕透露給我知道。對了,她一定是要瞞過我,可知她如是以本來面目出現,或者用她本來的口音,一定會被我認出……」 她推想的內容雖多,但只不過是瞬息間之事而已。由於此一結論,她已恍然大悟此女必是因索還之物,不想被自己所知,才會這麼鬼祟神秘!因此,她第一步必須先阻止她索回那件物事,第二步才談得到如何刺探此一秘密。 羅廷玉目光掠過秦霜波,只見她泛起了愛莫能助的苦笑。他本是大丈夫胸襟,事到臨頭,也就處之泰然,不把得失成敗放在心上,迅即挺身站了起來。 端木芙格格一笑,道:「阿伯,有煩你出手,擒下此女。」 崔阿伯響亮地應一聲,猛一縱身,凌空飛去。人未到,手中九曲拐已發出一大片凌厲勁風,疾捲那盲婦。 他的拐勢向以陽剛為主,隨便出手,也威猛之極。若然碰上一下,縱然護身功夫極為高明,也很難禁受。那盲婦琵琶一揚,「噹」的一聲,磕開了敵拐,她的人已借勢躍開丈許,恰好落在窗邊。 崔阿伯厲聲道:「敢情真有兩手,再接老夫一拐瞧瞧……」 話聲中直迫上去,掄拐橫掃。這一拐風聲震耳,比之第一招又威猛凌厲得多了。要知他第一拐出手之時,只是試探性質,不料對方懷中的琵琶,竟是鋼鐵之質,而且身手高妙,非比尋常。 因此崔阿伯方敢使出全力的一擊。 他這一拐掃出,那盲婦想是自知無法硬接,猛一擰身飛躍,穿窗而去。那個小女孩十分滑溜精靈,趁這時機,閃下樓梯。其時守在樓梯邊的謝輝、陳遂都不加理會,反而是吉祥大師和支林僧挺身而起,打算攔阻這個小女孩,誰知端木芙竟搖搖手,制止他們的動作。 她自己裊裊走到窗邊,向街上望去,但見那盲婦站在街道中心,許多人眼見她從空中飛落,無不驚詫注視,但她卻毫不理會,一逕仰頭上望。 端木芙與她的目光相觸,笑著高聲說道:「你到底是誰?如若妄想瞞過天下之人眼目以行事,包管你徒勞無功,枉費心機。」 那盲婦一跺腳,撥頭就走。端木芙回到自己的桌上,繼續飲食,神色自如,似是從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羅廷玉向端木芙道謝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楊師道暗自想了一會,才低聲問端木芙道:「端木小姐,這個神秘女人所作所為,對你有利無害。假如在下是你的話,決計不肯出手打擾她。」 端木芙道:「你是你,我是我,自然有不同的反應。」 楊師道沉吟片刻,才道:「小姐這話有理,在下忽然想到,以小姐的才華與為人,何必與獨尊山莊混在一起?假如你有借重獨尊山莊之處,只要敝城重建成功,亦有這等力量可供小姐運用……」 端木芙道:「楊先生想說服我脫離獨尊山莊,投到你們這一邊來,是也不是?」 楊師道道:「不敢相瞞小姐,在下實有此心。」 端木芙道:「只不知道這是你的意思?抑是羅公子的意思?」 楊師道道:「只要小姐有得商量,這等大事,自然得由敝上親自與小姐懇談。」他答得非常巧妙,從字面上,根本沒有回答出這是誰的意見的問題。 端木芙道:「這件事日後再談,我疲倦得很,你已準備好歇息的地方沒有?」 楊師道忙道:「當然有啦!就在城外七八里一個村莊,名叫側塘。」 端木芙道:「哦!不是在城裏,而是在田野間的村莊,這是什麼緣故?敢莫是你們很有把握可以對付獨尊山莊的圍攻,才選擇了那等平曠之地?」 楊師道道:「小姐想想看,獨尊山莊單是霜衣隊以及五大幫派之人,數目就可比敝城多上幾倍,如若他們全力圍攻,縱然是由小姐來指揮拒敵,也生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之嘆。」 端木芙道:「那麼你是錦囊中另有妙計了?但我不妨警告你,假如老莊主認為情勢危迫,再也不能任令你們坐大的話,他可能毫不顧忌,率眾來攻的。」 楊師道笑道:「別的人他當然不用顧忌,但你身份不同,在我們兩軍之中,有舉足輕重之勢,所以在下敢信獨尊山莊一定不敢輕率行事。」 端木芙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信不信便在你了。」 羅廷玉三人已起身過來,請端木芙起程前往歇宿。他們落得樓下,一輛馬車駛過來,端木芙和秦霜波一同登車,自然少不了崔阿伯。 駕車之人,竟是獨尊山莊霜衣衛隊兩大高手之一的奚午南,此外,尚有青霞羽士,推山手關彤,癩僧晏明以及一個侍婢,便是那聰黠伶俐的紫玉。這些人都算是秦霜波的人,換句話說,秦霜波已不復是獨來獨往之身,而是已結集了一股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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