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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雷世雄道:“大师好说了,本人岂敢轻易得罪。但有两件事,使本人耿耿于心。假如大师不能解释明白,敝庄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了大师。”

  广闻大师眼中闪过惊讶的光芒,却点头道:“大庄主即管下问,贫僧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望大庄主相信才好。”

  雷世雄道:“那得看大师是不是当真赐予解答了!第一件是前此不久,敝庄曾受倭寇侵扰,那海上六大寇居然连成一气,对付敝庄。其后并且有一个姓萧名越寒的高手,精通魔刀,以及激发体内潜能的魔功。这萧越寒的刀下,使敝庄不少人受到伤亡。”

  广闻大师万分注意地倾听着,若是看他这等表情,定得相信他根本不知道萧越寒其人其事。

  广闻大师道:“大庄主是说,这萧越寒竟懂得一种激发体内潜能的魔功?同时又精通一门名叫魔刀的刀法,可是如此?”

  雷世雄道:“一点不错,大师识不识得此人?”

  广闻大师摇头道:“贫僧从来不识得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他是否易容改装,或是改换了名字。总而言之,贫僧从未跟这么一个人打过任何交道。”

  雷世雄道:“大师回答得很彻底,虽然这话使本人很难置信。”

  广闻大师微笑道:“贫僧并不感到意外,大庄主说过有两件事,那第二件又是什么?”

  雷世雄道:“本人想查究一下大师在几个月前的一段行踪。因为其时本人碰见了几个人,都蒙住面孔,其中之一,似乎就是大师。”

  广闻大师一愣,道:“竟有这等事么?只不知是何月何日?”

  雷世雄说出正确的日期,广闻大师小心地回想一下,才道:“这可糟了,贫僧其时已离开敝寺,下山云游。这一天大概是在那一座废寺野庙之中,难以查证。”

  雷世雄笑一笑,道:“这真是太巧了,以大师这等身份之人,天下寺庙,无不恭敬供养,认为光采之事。但大师居然不驻锡正经寺庙,反而落脚在荒废之地,这话纵然属实,也使人觉得不能置信。”

  广闻大师道:“大庄主说得极是,不过你说那些蒙面人之中,有一个疑是贫僧,这话不知有什么根据没有?”

  雷世雄道:“那人亦精通激发潜能的魔功,而且才智过人,与大师甚是相似。”

  他不肯详细描述出那一日之事,那是因为对这广闻大师而言,假如他就是蒙面人之一,自然不必细说。假如他竟然不是,亦无须告诉他。

  何况那一天,独尊山庄以十八名高手围攻罗廷玉,在这十八高手的外围,又有一个百人大阵。此事若由他亲口说出,传扬到江湖中,岂不是十分丢人?

  广闻大师道:“贫僧已是百口莫辩的情势了,只不知大庄主打算如何处置贫僧?”

  雷世雄道:“那很简单,本人想屈法驾,暂时住在一处地方,只须一年半载,便能查出大师到底是不是那个蒙面人了。”

  广闻大师第一次皱起了眉头,道:“假如贵庄始终查证不出,贫僧岂不是永远不能自由?”

  雷世雄道:“假使大师不是那个人,则那人迟早都会出现,大师何须过虑?”

  广闻大师沉吟一下,道:“贫僧纵是不肯答应,只怕亦是徒然,好吧!贫僧碰碰运气,但愿那厮早点出现,便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

  这广闻大师如此容易就答应下来,愿意束手就擒,这倒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事。雷世雄显然没想到,怔了一怔,道:“大师这话可是当真?”

  广闻大师道:“这还有假的么?”话声中,已丢掉手中戒刀,面上从容而笑,看来他对这件事甚感坦然,似是深信对方绝对不会加害于他。

  雷世雄反而沉吟一下,才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屈法驾了。”探手入囊,取出一条很细的短绳,又道:“大师武功高强精深,如果不略加羁绊,只怕敝庄无人可以担当安送大师到另一处地方的重任。因此之故,在下不能不得罪大师,须得暂时缚起双手。”

  广闻大师一眼望去,道:“这可是用铁线蛇皮,加上最好的丝麻织成的捆仙索么?贫僧久闻此宝之名,今日还是第一次目睹呢!”

  雷世雄道:“大师见闻广博之极,无怪取此法号。不错,此绳虽是貌不惊人,但却算得是一宗宝物。不但坚韧无匹,刀剑难断。同时本身具有弹性,一旦绑紧,除了打结之人,绝对解不开。这是那铁线蛇皮的妙效,如若不是顺着结法去解,永远解不开。”他微微一笑,又道:“以大师的身份,在下如若命别人动手,殊属不敬。因此之故,在下打算亲自打结。假如大师不见怪的话,在下就动手啦!”

  广闻大师双手往背后一负,道:“大庄主言重了,请吧!”

  雷世雄走过去,动手捆缚。心中却禁不住泛起了一个疑问,忖道:“端木芙曾预言可以生擒秦霜波和广闻大师,果然一如她之所料。这真是十分奇怪之事,秦仙子且不说她,且说这少林高手,如何亦肯束手就擒?唉!这事既教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我万万想不到竟可以亲手捆缚这位少林高手,实是一大异数?”

  广闻大师等他缚好之后,这才说道:“大庄主,贫僧料想端木小姐必有见面之意,贫僧亦甚愿拜晤于她。”

  雷世雄道:“不错!大师请这边走,在下亲自领路。”

  他当先走去,广闻大师在后面跟随。至于法水、法木二僧,则由别人带走,他们已得师父吩咐,是以毫不违抗。

  别的人都没有跟随,他们穿出了树林,走了一段路。广闻大师但见四下越发荒僻,心下讶然,忖道:“端木芙为何藏身在如此荒僻的地方?”

  又走了一程,但见前面树木萧森,一片荒凉。突然野地中出现了一座坟墓,引起了广闻大师的注意。

  这座坟墓并不宏伟巨大,但墓碑前却有未熄的香火,因此可知必是有人刚刚上香拜祭。

  但时当深夜,又是远离城镇乡村的野地中,更不是什么特别节日,焉得有人跑来供香?况且此墓野草蔓生,甚是破旧,一望而知,总有十年之久,所以又不会是守墓的孝子贤孙所为。

  假如是新坟的话,那时节最盛行守墓三年,许多纯孝之人,硬是在父母坟边,搭一间小屋,守上三年。这等情形之下,虽然半夜尚有香火,也是不足为奇了。

  广闻大师掠过此墓时,尽力查看碑上字迹,但不知如何,朦朦胧胧的总是瞧不真切。转到墓后,但见一间木屋,孤独地搭盖在坡侧。木屋内露出昏黄的灯火,使人更觉得这气氛神秘和诡异。

  雷世雄走到屋门,说道:“端木小姐,少林广闻大师驾到。”

  屋内传出崔阿伯的声音,道:“有劳大庄主了,老奴先行替小姐谢过大庄主,同时又有请广闻大师。”

  雷世雄回头向广闻大师道:“大师自己进去吧,在下失陪了。”

  广闻大师点点头,走到门边,那道木门突然自行打开,却只开了一道尺许的缝隙,崔阿伯站在门内,身子挡住了外面的人的视线,没法子看得见屋内的情形。他只好侧身而入,木门“砰”一声又关起来。

  广闻大师转眼打量这屋内的情形,只见靠里面的墙边,有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在桌子左边,有一道窗户,业已打开,隐约可以见到外面黑暗中的树木,桌子之右,有一张木椅,端坐着清丽长发的端木芙。

  她身披白衣,因此虽是在暗淡的灯火之下,仍然显得十分惹眼。黄衣白髯的崔阿伯急步上前,扶杖站在端木芙椅边。端木芙也睁眼打量着这位少林高手,并不作声。

  广闻大师乃是十分有耐心之人,见她不开口,也就默然不语,放眼打量这屋子的情形。但见这间木屋之内,只有一张木榻,榻上还有一些被衾等物。显然有人居住宿夜。但是不是端木芙,却不可知了。

  过了一会,端木芙才道:“有劳大师驾临荒庐,心中实感不安。这间破屋之内,竟没有第二把椅子请大师宽坐,益增歉疚。”

  广闻大师道:“这等小事,何足挂齿?小姐敢是久居此处的?”

  端木芙道:“奴家守墓多年,都居住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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