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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韩行昌苦笑一下,道:“国师请便。”

  疏勒国师着那女郎拆开信件,读出信中内容。那女郎先以番语讲了好一会,这才向韩行昌道:“此信是一位端木小姐所书,她说假如敝国师不想到小明湖,则韩老先生只好率大众到这边来会晤。”

  韩行昌道:“只有这么几句话么?”

  那女郎笑一笑,道:“这位端木小姐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嘱你在必要时,如何的走法,才不会乱了阵脚。”

  韩行昌道:“这就对了,在下早就请她准备好,假如在这平阳开阔之地,便须得借重她所学的行军布阵之术,教众人结阵候驾。”

  疏勒国师接过那张信笺,似是研究信上的阵式,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女郎译道:“国师说,这位端木小姐,真是才女,如若让她此信落在韩少爷手中,我们就没法子防止韩少爷乘隙进入阵中了。”

  韩行昌双眉一皱,道:“端木小姐布下的大阵,用意只是防止万一发生了混战的局面,双方都不至于伤亡过重,结成不解之怨仇。并非是为了在下而设的,国师只怕误会了端木小姐之意。”

  那女郎咕咕呱呱的转译完这几句话,疏勒国师仰天一笑,用番语道:“韩少爷何须假装胡涂?你分明早已算定了本国师可能不放你归去,是以预嘱端木小姐把阵法设计妥当,现下见你久无消息,便差人送信前来,告以出入大阵之法……哈!哈!”

  那女郎照直译了,韩行昌苦笑一声,道:“国师此言差矣,如若是在下早就请端木小姐把阵法设计好,则在下那须她这刻方始送信,告以出入之法?”

  疏勒国师以番语解释道:“这话乍看很有道理,但事实上这行军布阵之道,千变万化,非是一成不变之术。因是之故,你们在未曾知悉本国师在何处出现之前,焉能布成阵法?即使已经设计了几种阵法,临时也须加以变动。韩少爷如若不是精通此道之人,决计无法完全记得。所以端木小姐直到这时才派人送信给你,一点也不奇怪,更不能因此而认作是她临时想的计谋。”

  韩行昌突然收起了苦笑之容,恢复了安详的神情,徐徐道:“国师爷定要证明此是在下预谋,不知是什么意思?”

  疏勒国师道:“假如这一切筹谋策划,皆是出自韩少爷手笔,则本国师把你扣下,中原群雄等如失去了灵魂。”

  他们之间的交谈,均由那女郎从中翻译。韩行昌听了这话,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微微而笑。

  但他的心情却宛似波涛起伏,只因他目下既然被对方扣留作为人质,自然危险万分,生死难卜。除了本身的安危之外,他更为了那端木小姐的惊世才智而大受震撼。

  须知今日的局势,如若疏勒国师坚持己意,定要在此地会晤中原人物的话,一旦混战起来,在这等平畴阔朗的旷野中,对方可得而施展冲锋肉搏之术,则中原一方虽然人数众多,却未必能抵敌对方的冲杀。因此,中原方面当然希望能在“小明湖”上与对方会晤,由于地势之利,对方非得公公平平的印证武功不可。

  那端木小姐的高明于此可见,她只须送一封信来,便能使敌方改变初衷,自动选取不利他们的地点。像她这般才华,实在使人不能不佩服。

  韩行昌本是素来以才智自负之人,但端木小姐露的这一手,他自问万万办不到,想不服气也不行。

  只听疏勒国师又道:“有烦韩少爷指点路径方向,但在动身之前,却须得点住你的穴道,免得到时你忽然逃走,迫得本国师要当众拏下了你。”

  韩行昌点点头,道:“本来国师扣留在下之举,大不合理,但事至如今,多说也是徒劳无益,你们即管动手。”

  这个一直在翻译的女郎,催马上前,道:“国师说,韩少爷竟然不作徒劳的挣扎,显见才智过人,不愧是筹策大局的主要人物。”

  她说话之时,已迫到切近。但见她双眉黑得发亮,那对水汪汪的翦水秋瞳,澄澈明亮。皮肤则白皙如羊脂美玉,一望而知,定是个美人胎子。

  韩行昌道:“贵国师过奖了,其实在下既然前来,岂能没想到贵国师可能会有扣留在下之?只不过事出无奈,非冒此险不可而已!在下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郎的大眼睛瞇缝一下,似乎用力再看清楚对方,这才答道:“我叫蒙娜。”

  她用手指一指后面,又道:“她叫莲姬,都是国师的未来妻子。”

  韩行昌晓得回教徒盛行多妻制度,以那疏勒国师之尊,拥有数十名妻妾,亦不希奇,但这两女竟是未来的妻子,却不免有些奇怪。

  但韩行昌自然也不便启齿动问人家这等私事。当下拱手道:“原来是蒙娜夫人,在下失敬了。只不知那莲姬夫人懂不懂得汉语?”

  远在一丈以外的莲姬高声应道:“当然会啦!”

  韩行昌点头道:“在下真想不到两位夫人都精通汉语,不过如果两位夫人不是文武全才的话,恐怕也不会随侍国师到敝国来了。”

  莲姬咕咕呱呱地把他的话翻译给疏勒国师听,疏勒国师道:“韩少爷果然不同凡响,有猜必中。本国师很想请你同返敝国,替我参谋策划。”

  蒙娜译给他听,韩行昌连忙摇头道:“在下多蒙国师夸奖,有意提拔,感激非常。但离家远行之事,不比等闲,实是未敢拜领美意。”

  疏勒国师笑了一笑,大有不愁你不听从之意。蒙娜道声得罪,缓缓伸手向他胸口点去。她出手不快之故,乃是特意让他有机会表示心意,假如他不愿束手就擒,则大可以拍马避开,不须还手。假如她出手太急,韩行昌若是不愿,势必被迫还击。

  韩行昌动也不动,任得她的纤指点中胸前,但觉内脏一阵翻腾,血气上涌,差一点就昏了过去。他虽然熬过这阵昏迷之感,但已是四肢酸软乏力,当下晓得已被对方奇异的点穴手法所制,已失去反抗或逃走之力了。

  大队人马,在韩行昌引领之下,向小明湖驰去。一路上经行过不少农村田地,但都不见人迹。这自然是韩家事先的安排,在淮阴周围数十里之内,任何一条路线,只要派人通告一声,所有的居民都匿伏家中,绝不敢露面。这样纵然在任何地点展开冲锋肉搏的混战场面,也不致伤及无辜百姓。

  大队人马不久就抵达湖前的树林处,疏勒国师下令停止前进,先派出两骑,穿林侦察形势。

  这两骑顷刻间就回报一切,蒙娜在一旁翻译给韩行昌听,说道:“你们人数比我们多几倍,大部份都散布在湖边,只有四十余人在左边的木台上,空出右边的一座平台,想是让给我们的。”

  韩行昌点点头,道:“家伯父将在最外面的木台上,把贵国国宝献奉与疏勒国师。在这等地方,四处皆水,我们人数虽多,也不生作用。”

  蒙娜俏眼中射出嘲笑的光芒,道:“我们既敢到中原来,焉怕你们人多?”

  韩行昌心中一惊,忖道:“她这话虽是十分显浅之理,但却极为牢靠确实,无法推翻,而此女的一副傲骨,也显示出她信念极是坚强,唉!今日这一场中外武林大会,凶吉成败,谁也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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