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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薛陵振起精神,笑道:「沒有什麼,我只不過在讀信之後,不由得想起了一些舊事而已。」

  齊茵突然插口道:「你想起的人是誰呀?」口氣冷峭,妒意分別,薛陵卻沒有想到她已不該對自己發生呷醋的情緒,毫不思索的應道:「便是家母。」

  齊茵歉然地哦了一聲,方錫也略感放心,因為他剛才明明是泛起強笑之容,可見得必有心事。但如若是關涉到他的亡母舊事,當然開心不起來。

  他們再上征途,直趨成都府。一路上他們已放出那朱公明和梁奉兩惡都已授首伏誅之事。武林中的反應不一,但竟是毀多於譽。薛、齊等人雖然沒有時間打聽,可是從各地武林同道對他們都十分冷淡,甚至紛紛迴避不見這等情形下,亦可推測出一個大概。他們樂得無人囉唆,誰也不把這等情形放在心上。

  在路上走了七八天,大家都注意到薛陵時時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而且寢食不安,以致精神萎靡,形容憔悴。

  只不過幾天工夫,竟顯出蒼老得多。

  這天晚上,方錫私下向齊茵道:「姑娘可瞧出薛兄的情形有異麼?」

  齊茵道:「我發覺啦,他是活該如此。」

  方錫道:「姑娘可猜想得出其中原因麼?」

  齊茵紅唇一撇,道:「我才不管他呢!」

  方錫也不理會她的負氣話,沉吟片刻,才道:「兄弟有一句話,但望姑娘不要見怪,薛兄這般情狀,你瞧會不會是因姑娘你而引起的。」

  齊茵怔一下,竟說不出狠話了。過了一陣,才道:「方兄何以作此猜測?」

  方錫道:「只因薛兄的痛苦煩惱發自內心,除了男女之情外,尚有何事足以如此?」

  齊茵定一定神,冷笑道:「我猜我還沒有這種福氣。」

  方錫尋思頓刻,才道:「他這樣下去,別說到金浮圖求取絕藝,只怕再過個十天半月,便得把自己折磨死了。咱們得想個什麼法子,探出他內心中的隱情,並設法助他解決才行。」

  齊茵應道:「是啊,我倒想知道他內心中,埋藏著什麼隱情……哎!難道竟是這等緣故麼?」

  方錫忙道:「姑娘快快賜告你的猜想。」

  齊茵道:「也許朱公明的信內,提起一件使他極為耿耿不安之事……例如……」

  例如什麼她沒有說下去。方錫道:「姑娘何妨坦白賜告?」

  齊茵遲疑了一下,才道:「你知不知道朱公明用他的美妾引誘薛陵之事?」

  方錫道:「知道呀!」

  齊茵道:「假如朱公明說那個美妾有了兒女……」底下的話,她實在說不下去了。

  方錫驚駭地忖想了一會,才道:「兄弟決計想不到如此曲折的道理,不錯,假如朱公明這般留言,則不論他有否言明那孩子的生父是誰,也足以令人大為煩惱不安了。不過……」

  他又想了一會,才道:「不過以我愚見測度,恐怕不是這回事。理由有二。一是薛兄似乎不會做出那等糊塗的事。二是即使有這等事,最多亦不過心中煩惱,不至於到了這等地步。」

  齊茵聽了這話,頓時心平氣和得多,回想一下,薛陵果然是不受女色誘惑之人。當下道:「如若不是,我可就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了。」

  方錫鄭重地道:「為了天下安危,兄弟拜懇姑娘盡力打聽出來,但望姑娘答允?」

  齊茵見他十分鄭重真誠,倒是不好一口回絕。想了一想,也覺得此事值得探問個明白,看看他是不是為了別的女孩子,以致如此。

  她頷首道:「我盡力一試,假如不成功的話,你也得試上一試。」

  方錫道:「兄弟自當遵命。」

  兩人談罷,各自歸房就寢,一宿無話。第二日,他們已踏入陝境。

  這趟前往成都府,須從劍閣棧道南下,是以他們順著官道西行,橫越陝省,從漢中轉入川境。

  大道上風沙撲面,地曠人稀,西北風光,迥殊東南。方錫一騎殿後,前面由許平御車。

  快到中午時分,方錫忽見薛陵身軀搖搖,似是要從鞍上跌墜,連忙一夾馬腹,搶將上去。

  兩馬並駕齊驅之時,伸手抓住薛陵胳臂,問道:「薛兄,你不舒服麼?」

  薛陵生似是夢中驚醒,瞿然一震,轉眼道:「啊!沒什麼,大概是夜裏沒睡好,有點睏倦。」

  方錫笑一笑道:「這兒還不要緊,到了南北棧道之時,可就得當心了,否則墜落深谷絕壑,以薛兄這一身武功,也是難以禁受。」

  薛陵苦笑一下,道:「多承關注,兄弟自當小心。」

  方錫因與齊茵約好,所以在她未進行以前,雖然明明見他體力大有不支之象,也忍住不問,含笑退下。中午打尖之時,薛陵只食用了半碗麵,便推筷而起,他似是須得避開他們,以便沉思,自個兒走出店外。事實上,他連日來朝思夕想,連覺也不睡,如何有這麼多的事可想呢?此是方、齊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大困惑。

  齊茵放下碗筷,向方、白二人道:「我待會拉他上車走一程,你們騎馬吧!」

  許平目送齊茵也出店去了,不禁瞠目道:「方叔叔,他們是怎麼啦?薛叔叔好像還沒吃飽就走了,齊姑姑幹嗎也不吃呢?」

  方錫道:「你齊姑姑乃是去勸解薛陵兄,這事你別多管。齊姑姑既肯出言勸解,想必不成問題。」

  白蛛女道:「奇怪,薛兄為何懷著一肚子心事?」

  方錫道:「他的身世遭遇都很奇異,實在怪不得他懷有沉思的心事……」

  他說了這兩句,自己也陷入沉思之中。

  他雖是出言解答白蛛女的疑惑,其實他自家卻一點也想不通薛陵為何會心事重重?

  他們匆匆用過午餐,恰見齊茵便把薛陵推了上車,於是依照她的囑咐,方、白二人乘馬,許平到前座駕車。

  走了一段,齊茵眼見薛陵一直呆望窗外,悶聲不響,實是忍耐不住,便推了他一下,問道:「你在瞧什麼?」

  薛陵猛可驚醒,道:「我……我……沒想什麼?」

  齊茵道:「這幾天,你的情形好像有點不對。」

  薛陵挺一挺腰,道:「多承關注,但我並沒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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