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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他點點頭,紀香瓊道:「嘗聞那金浮圖之鑰能夠打開『財勢之門』,我一個女孩兒家雖是不稀罕什麼『財勢』,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想找到齊南山,跟他研究一下這件事。」

  金明池道:「很好,我們一道走,齊茵定是去找齊南山,見了她就等如找到齊南山了。」

  兩人轉身再度穿過村莊,那些村女們都向紀香瓊親切的招呼,紀香瓊向金明池說道:「她們很感謝我,因為我懂得兩三種花樣她們從來未見,已經傳授給她們,所以她們都很歡喜,從今以後,她們可以勝過附近十餘村莊的女孩子了。」

  他們走到臨城,買了兩匹長程健馬代步,經徐州、商邱、許昌、南陽等地,橫越河南省境,向西面而行,到了南陽,便轉向南下,直趨襄陽。

  這兩人正是郎才女貌,容光照人,路人莫不側目而視。金明池雖是一向行蹤隱秘,靡有定所。但他的人品相貌與眾不同,那柄摺扇及腰間金笛更是絕好標記,故此一路經行之處,總有武林中的名家堅邀款宴,往常金明池定必不顧而去,但這一趟有紀香瓊同行,她往往勸他答允,略略應酬這等武林人物,以便探詢江湖近事,金明池接納她的勸告,便結交了不少武林名家。

  他們的行蹤很快就傳揚各地,人人都知道金明池攜伴遨遊江湖,而他們也從各地武林人物口中,得知許多新近發生的事情,也曉得倭寇和西北韃靼族的禍患更形猖獗,而朝廷受嚴嵩把持國政,官治腐敗之極。

  明朝的江山在這內憂外患之下岌岌可危,朝中大臣都被東廠和錦衣衛箝制得不敢出頭,縱是如此畏禍,仍然常有大禍忽然從天而降的危險。

  金明池一點也不關心國家大事,若不是紀香瓊時時解釋局勢,他真是絲毫不知,這一日,他們並騎馳出豫境,中午時分,樊城已然在望。

  他們經過一座小亭,亭邊有一條康莊坦途,穿過亭後的樹林,一望之下,便生幽雅閒逸之感。

  紀香瓊勒馬道:「明池兄可曾見到此亭?」

  金明池道:「我又不是害眼病,怎會瞧不見那亭?」

  紀香瓊笑道:「同樣見到一亭,但若是不曾發覺其中之異處,見了等如不見。」

  金明池凝目望去,看了一會,沒好氣的道:「此亭形式古雅,質料俱是上等之材,如此而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紀香瓊反問道:「樊城離此處不過數里之遙。行人商旅到了此處。誰不急急趕路,早點到達樊城歇息?可見得此亭不是為行旅之人而設。其次一座小亭也如此考究,可見得不是普通樂善之士之捐建,然則是誰在這兒蓋建一亭,而又全無作用,再者亭邊之路康莊平坦,幽林夾植,極饒古雅意境,豈是一般俗士辦得到的?」

  金明池道:「縱是如此,也不關咱們的事。」

  紀香瓊道:「不錯,但我們到亭子歇一歇總不至於礙事吧?」

  金明池也懶得多說,馳馬過去,一躍入亭。紀香瓊也走入亭內,但見地面上用黃白兩色石子鋪成,縱橫錯綜,形成一幅複雜的圖案。

  她一時瞧得入神,過了片刻,才被金明池的聲音驚動,金明池說道:「香瓊,你瞧見了沒有,楣間的橫石刻著『賢者安往』四個秦篆,極為古怪。」

  紀香瓊抬頭一望,道:「那是籀文,不是秦篆。」

  金明池為之一愣,道:「我學過秦篆,正是如此寫法,怎的會是籀文而非秦篆?」

  紀香瓊道:「你試取石鼓及說文所存的籀文一看便知,秦篆從籀文轉變而來,不過是體勢加長,筆劃略減而已,故此若不是精研過此道的人,不易分別出其中之異。」

  金明池嘆道:「我一向自負博學多能,文武全才,但比起你隱湖祕屋一派,還差得遠呢!」

  紀香瓊道:「你又提起隱湖祕屋四個字了,不是答應過我不說出來的麼?」

  金明池道:「若是有旁人在此,我決不會洩漏。」

  紀香瓊點頭道:「那麼你須得記住才好,現在瞧一瞧地上的圖案,黃色的石子布成一種陣法,白色的石子又是另一種陣法,這真是萬分驚人之事。」

  金明池如言低頭瞧去,目光先循黃色石子組成的圖案細看,只看了幾眼,忽覺黃沙浩瀚,無邊無際,但在這一片天空海闊的荒涼沙漠之中,卻有一條通路。

  他彷彿聽說這條路可以走出這迷漫接天的沙漠,是以目光沿這條道路走去,他身子不動,單以雙眼查看道路,卻漸漸宛如置身道路之中,迅速向前奔馳。

  走了不知多遠,他覺得喉乾口渴,烈日曬在背上,又熱又疼,他忽然想到這條道路不知有多長,若是不停的奔馳,縱是武功蓋世,也有筋疲力盡的時候。方一念及,便感到全身乏力,好像已經不休不停的奔馳了許多天,精力已竭……

  他正在十分難受之時,突然眼前一黑,耳邊聽到一陣嬌柔悅耳的聲音道:「你瞧,這個陣法厲害不厲害?任你武功絕世也不中用!」

  金明池定一定神,眼前復見光明,原來是她的手掌從他眼上移離,幻象全失,恢復神智,轉眼一瞧,恰好碰上紀香瓊的目光。

  他點點頭,道:「果然厲害不過!」接著長嘆一聲,道:「唉!我一向自負博學淵知,這陣圖變化之學也曾涉獵過,誰知一旦來到臨頭,全不中用。」

  紀香瓊笑道:「學海浩繁,無涯無際,任何天才聰明之人,若是未得真傳,所學自然不切實用,像這等奇門遁甲變化之學,數十載以來,傳授之間極是隱祕,一般冊籍記載上只不過是皮毛而已,你實在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

  她指住地面又道:「你剛才是陷入戊土陣中,白色的石子是庚金陣,但若是村夫愚婦在此,雖是用心查看,也不會迷陷其中,必定要曾經涉獵過此道的人,才會中伏,真想不到世上尚有人懂得這等深奧玄妙的陣法之學,此人是誰?我真想會他一會。」

  金明池心中氣忿難消道:「我正有此意,走!我們訪查一下,定能找到這個異人奇士。」

  他當先出亭,在那條延伸入林平坦大道上站定觀看了一下,又道:「我卻希望此人懂得武功,瞧瞧他可有奇功秘技,足以與我頡頏?」

  兩人順著康莊大道走去,不久,入林已深,但覺景物清幽,時聞鳥鳴之聲,若是此時出現一幢茅舍,住得有一位年老隱士,此等情景,實是自然不過。

  這條康莊坦途一直穿過樹林,長達數里,出得林外,但見前面山腳之下,有一片房屋,竟是個不算小的村莊。村前卻是一個湖蕩,佔地頗廣,略有煙水迷離,遠山如黛的景致。

  出林不遠,便是湖濱,岸邊停泊有數艘輕舟,篙槳俱全,卻無人看守。

  金明池道:「此湖長而不闊,若是繞湖走去,路程不短,操舟過湖,便不消頃刻工夫,自然行船為是。」

  紀香瓊道:「若是此地附近之人,便不敢亂動湖邊小舟,故此可見得這幾艘小舟乃是為不速之客而設的。」

  湖上涼風吹來,空氣清新,時有魚躍,衝破平靜的水面,這景象甚是幽雅可喜。

  他們步上小舟,金明池取起竹篙,忽然低噫一聲,道:「你猜這根竹篙有多重?」

  紀香瓊道:「可是輕如稻草?」

  金明池甚是佩服,道:「不錯!你怎生猜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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