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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八


  徐斯点头道:“那是当然如此的啦,唉!早知泡影须臾事,恩怨何必抵死分?回想起来,我们宁非太痴了么?”

  欧阳老人道:“我当真要走啦!”

  徐斯道:“假如你眼见明池夫妇婚礼盛况而不致感触太深,兄弟倒是极愿欧阳兄别忙着走,因为薛陵很可能会赶到,这是兄弟接到的秘密消息。”

  欧阳元章和齐茵二人齐齐化悲为喜,都瞪视着对方。

  徐斯徐徐道:“事实上这不是秘密消息,而是某一个人的猜测,她的猜测,向来万无一失,一点不比纪香琼为差。”

  齐茵道:“他是谁呀?”自然她极希望这人会猜中,因此虽然徐斯拿来与纪香琼相比,她心中仍然泛不起一点敌意。

  徐斯道:“就是今天的新娘子驭云仙子,若论她的才智学问,连夏侯空也甘拜下风,推许为可与纪香琼分庭抗礼之人。”

  以徐斯的身份,当然不能乱打诳语,齐茵虽然很不愿意此人竟是驭云仙子,但也不能不信。她转眼向欧阳老人道:“欧阳伯伯,既然这位新娘子可与琼姊分庭抗礼,则她的猜测,当真可信,您老不要多疑,暂且留驾如何?”

  欧阳老人道:“老夫是孤独惯了的人,实是不喜这等嚣闹所在,我这就到城外圣隐寺等候消息就是了。”

  徐斯道:“既然如此,待兄弟主持过婚礼,即将携酒奉访,欧阳兄先请吧!”

  他亲自送欧阳元章出去,经过前面之时,人人皆见。金明池出言挽留,徐斯便告以自己也马上要离开之意。所有的人无不目注这当世两大异人,对于他们的匆匆离开,莫不大感惋惜。

  婚礼立刻就开始了,新娘子戴了凤冠霞帔,交拜天地。齐茵但觉这驭云仙子的身段举动,极像纪香琼。可是其后许多贺客闹哄哄的要瞧新娘子之时,便见到了她的真面目,但觉美则美矣,可惜却非纪香琼。

  上千的贺客都被邀到后面草坪上入席,徐斯已经离开。因此当中的主席上,便是齐家父女,各派掌门人以及那些一流高手们。

  酒过三巡,新郎倌新娘子已分别要向诸席敬酒。齐茵左盼右望,竟不见薛陵赶到,芳心中大是焦急痛苦。

  突然间一声怪笑,压下所有的猜拳欢笑之声。所有的人都晓得发生变故了,顿时全场寂然,向笑声发出之处望去。

  但见右方的一席上,一个黑袍男子站在桌面上,在斜阳之下,透露出诡秘阴森之气。这个黑袍之人,头戴方巾,却以黑布蒙着面孔,教人无法辨认。

  金明池高声道:“尊驾高姓大名?”

  黑袍蒙面人又怪笑数声,才道:“大爷姓宋名终,咱们不久以前曾经见过面的,你竟忘了么?”

  他自称是宋终,显然是勾魂使者,来替金明池送终之意,但是否是真姓名,谁也不敢妄测。

  金明池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宋终兄,幸会幸会,我金明池向来不信邪,你就算改个更不吉利的名字,我也不放在心上。”他停顿一下,转眼环顾天下群雄,又道:“金某听说江湖中传言这位宋终兄击败了本人,心中大是不服,今日宋终兄来得正好,咱们就在天下英雄豪杰面前,再比一比武功,这就可以证明传言是真是假了,只不知宋终兄可有这等雅兴?抑或是还有许多话要说,以便在言词上先占些便宜,方肯动手?”

  他的措词十分巧妙,宋终如若定要追问那一日的战况,可就显出他真是想先在言词上占便宜了。

  全场之人都十分兴奋,因为这个宋终,无疑就是万恶派高手。如今由天下第一高手金明池当众拚斗,假如连金明池也不敌,大家只好延颈就戮,但假如金明池得胜,万孽法师所造成的险恶风云,即可从此消散了。

  宋终厉声道:“好!咱们这就出手一拚,教天下之人作见证,且看是你金明池的无敌佛刀强呢?抑是我万恶派的无敌神手高些?”

  他们对答之时,当中的几张桌子早已拚拢,变成为一个方型的擂台。

  金明池向新娘子一笑,道:“娘子,待愚夫击败此伧,以博一粲。”

  驭云仙子道:“贱妾敬祝夫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这对新婚夫妇,当着千百宾客,竟来这么一套,许多人都觉得有点肉麻。但齐茵却娇躯一震,移步挨到新娘子身边。

  驭云仙子伸手握住齐茵玉掌,柔声道:“妹子放心观战,等一会我还你一个薛陵。”

  齐茵几乎是耳语般说道:“你竟是琼姊么?”询问之时,那颗心儿可真禁不住狂跳起来。

  驭云仙子轻轻地点一点头,齐茵心中方自狂喜,耳中已听到她蚁语道:“茵妹别露出形色,有人在注意着咱们了。”

  齐茵乖觉地缩回手掌,表示不愿被她握住,还微微皱起双眉。当此之时,她的眼角余光中已发现有人往这边挪移,隐隐约约看出是个华服少年。但相貌如何,由于不便转眼去瞧,所以尚未知道。

  那座只有数尺高的擂台,虽是以木桌拼凑而成,但都卸下了圆桌面,均是方桌,是以甚是紧凑。

  大概早就有了准备,所以这二十多张方桌,皆是上好坚木所制,拚合之后,变成十分牢固的木台。

  金、宋二人在台上已各施绝艺,一个使刀,一个是赤手空拳,已经拚斗得激烈异常。双方身形倏忽往来,兔起鹘落,迅快得几乎无法看得清楚。

  这一场搏斗,由于双方皆采快攻战略,互抢先手。因此之故,凶险之极,每一剎那都有着扣人心弦的紧张。

  齐茵目光只一扫过台上,就被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以瞧瞧那个华服少年的面貌。事实上那华服少年也像齐茵一般,突然间被台上的精采惊险的拚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宋、金二人晃眼间已攻拆了三十招以上,每一招都极尽奥奇之能事,但最惊人的还是双方出手时的气势和内力。

  那劲厉的风力,直是把附近十余丈内之人,衣袂都吹刮得拂拂有声。

  这一场拚斗,比起当日在金浮图下,各派掌门及齐茵等力斗十方大师之时,又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火辣凶险,也只有袁怪叟死在十方大师剑下那一场,差可比拟,全场上千的武林人物,无论是武功高强或普通,都觉得这一场激战,大是惊心动魄。

  这是因为宋终和金明池都是毫不保留地奋力猛攻对方,每每近于同归于尽的形势,所以即使是武功有限之士,也感觉出情势的凶危和紧张。

  这种形势一直持续到二百招以上,还没有一点弛缓的迹象,由此可知,这两人的确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绝大部份的人,都觉得那宋终似乎较金明池高明了一点。因为他仍是赤手空拳,而金明池却是拿着寒光四射的长刀,单论这一点,金明池实是占了不少便宜。虽然在他们这等一流高手说来,假如是擅长空手的,根本没有吃亏可言,但武功有限之人,那里懂得其中的奥妙道理?

  人人的神经都因绷得太久而觉得有点吃不消,可是局势如此的紧张,双方的招式身法这般的奇幻奥妙,使人又无法闭眼不看,因此之故,这刻观战之人,几乎比台上拿性命相拚之人还要难受。

  齐茵看到此时,可就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纪香琼一下,道:“不好了,金明池的无敌佛刀,功行还逊对方一线,若是斗到三百招以后,就很难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纪香琼道:“既然如此,你可不能不助他一臂之力了。”

  齐茵讶道:“你要我上台去么?”

  纪香琼道:“那倒不是,金明池吃亏在他先天性格桀骜不驯,能把无敌佛刀炼到今日的境界,已经极为难能可贵了,俗语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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