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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这时君山二友中的天风剑辛石帆,抱剑笔直向薛三娘走去,面色沉凝。圣手老农邵康明知对方这等侠义中人,必定又因薛三娘早先向王坤所施的毒手而不满,目下又出手夹攻,是以特别生气。心念微动,口中大喝道:“辛石老且停贵步,在下有一物相示!”

  天风剑辛石帆果然停步,冷然侧顾道:“难道你有什么万应灵符不成?老夫非瞧瞧不可!”

  圣手老农邵康抢前一步,伸掌向辛石帆一扬。天风剑辛石帆见了一怔,先打量邵康和薛三娘一眼,然后目光落在那边凝望着遥空的端木公子。

  他轻轻嗟一声,道:“便是他么?请他过来一谈如何?”辛石帆双目望着端木公子,是以话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端木公子。

  圣手老农邵康低低说了一句话,王坤竟没有听见,但瞧见辛石帆那种错愕的样子,便知这句话的内容一定十分惊人,故此十分可惜自己一时疏忽,没有施展天视地听之术,因而错过了机会。

  天风剑辛石帆把剑收起来,略一凝神,便道:“虽然老夫不管你们,但你们的所作所为,你却要负责!”

  圣手老农邵康哈哈大笑道:“在下当然能够作主,辛石老你请吧!”

  王坤听到这里,连忙撒腿便跑,眨眼间又跑了六七里路。当他动身之际,已感到好像有人缀住他,起先他险些施展出真正绝艺,以便把那人甩掉。但随即想到自己的行踪无须秘密,缀他之人可以想到是什么来历。

  果然一条人影迅如奔马般从路边飞出来,拦住去路,王坤忙收住脚,只见来人正是白水堡堡主杨迅。他连忙施一礼,开口便要把刚才之事说出,杨迅摆摆手,道:“我都知道了,他们要的东西呢?”

  王坤微微一惊,只因他还未碰见天府神偷应先青,未知那张星郎琴在何处?同时听杨迅口气,似乎尚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一方面不愿把应先青的名字说出来,另一方面,又不知是否要把那件东西乃是一张宝琴说出来?是以他迅速地考虑一下,才道:“小可乃是和他们呕气,故此不肯把那张宝琴交给他们!”

  “哦!是一面宝琴,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这等重视,不惜一切地追截你?”

  “小可也不知道。当日小可奉命到峨嵋山去,那神枪手陶光宇不在,小可把书函交给他的小儿子陶澄,正往回走,陶澄率着五个什么武当派云梦派的人追上来,男男女女把小可围住,口出不逊。小可气不过和他们动上手,他们人多,小可只好冲出重围,无意走到一个山谷中,见到一个已死的瞎眼老人,抱着一面古琴,手中还有一张纸条,说是请见到他的人把他火化,将骨灰携往黄山埋葬,便以此琴为赠,小可便将尸体焚化,取了那琴,竟在乱山中转了一旬之久,才能出山。然后赶路赶到汉口,便因他们在对付长蛟汉龙两帮,封锁水面。小可因搭上金陵镖局的船,故此能够强行渡江,谁知便发生了事情。那端木公子的红船简直是艘鬼船,一下子把我们的船撞翻!”

  天罡手杨迅立刻追问道:“金陵镖局有些什么人?结局可曾遇难?”

  王坤道:“小可不知道,船翻之后,小可便被那端木公子的一个手下叫做潜龙秦水心的擒上大船,他们取了小可的古琴,便把小可点住穴道,搁在船面。到了半夜,忽然有个黄面汉子,自称是欧剑川,把小可拍开穴道。他胁下还挟着那面古琴,小可当时对他说,这原本是小可之物,要带回白水堡。那欧剑川叫小的快走,说是那琴自会派人送到白水堡来。”

  天罡手杨迅哦了一声,道:“这是移祸东吴之计,欧剑川明知他们十分重视那琴,故此肯送回古琴!”

  王坤故作诧色,问道:“堡主识得那欧剑川么?据说这个人十分厉害。”

  “我不认识,现在你先返堡,好好休息一下,或许有极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王坤应了一声,正要举步,忽听杨迅喃喃自语道:“奇怪,丐帮的人居然肯为白水堡伸手,奇怪。”

  王坤暗中好笑,忖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丐帮不值白水堡的所作所为,但他们均是侠义之辈,见到不平之事,哪怕是大仇家,也先把自己的私怨抛开,而为人间主持公道,像你这等黑道枭雄,哪能领略这等胸襟?”

  不久便回到白水堡中,又向副堡主飞蛇倪盾等人说了半天,直到四更过后,这才能够回房安歇。

  他本想趁这时去找杨小璇,但因今晚本堡戒严,不易隐蔽踪迹,想想便自放过,准备明日方始找机会和杨小璇会面。

  躺在床上,虽然十分疲乏,谁知竟睡不着,翻来覆去。那位使他日夕相思萦怀的绝代佳人,相隔不过咫尺,然而他却无法会面,细诉衷情。这个遗憾越来越觉得沉重,他难以忍受地频频叹息。

  房门忽然无风自开,一条黑影闪入来。王坤故意闭上双眼,心中忖道:“这个人的来意不论是善是恶,我总觉得十分感激,因为若不是他进来岔开我的思路,只怕我的心要碎裂成无数破片。”

  那人一点声息也没有地走到他床头,王坤从空气极为微弱地移动而知道那人已到了床前,当下故意咿唔一声,身躯转侧一下,把右手搁在床沿边。

  那条人影现在已站定在他床前,轻轻伸手点向他面门上。王坤感到微风拂到面上,右手突然起处,刚好托着那人的手臂,使他不能下落。

  但那人竟没有做声,王坤一睁眼,看清那人竟是天府神偷应先青,便忙忙松手,低声道:“小弟不知是大哥你,虚惊了一场。”

  天府神偷应先青本想摸摸他的鼻子,开他一个玩笑,哪知竟被这位机智过人的义弟托住手臂,动弹不得。心中一阵难受,敢情这是他生平第二次被人在他下手时制住。虽说这次仅是开玩笑性质,但他枉负“神偷”之名,仍旧被人抓住,也就等如刮了面皮。

  “外面已没有人巡逻戒严了么?”王坤问道:“连我也不知口令,所以只好蒙头睡觉。”

  应先青在黑暗中苦笑一下,尽力把心中那份难过抛开,解嘲地道:“贤弟你忘了老哥哥的外号么?”

  他歇了一下,又道:“我担保你正在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对么?所以我赶快找你,和你谈谈。”

  王坤长长吁口气,道:“大哥别笑我,真是睡不着呢,可怜我千里奔波,好不容易赶回来,却连一面也见不到!”

  天府神偷应先青自然知道他所说要见的是什么人,同情地点点头,道:“她很好,虽然遇见过雪人。”

  当下把杨小璇遇险的经过说了,不过十分简略,因为他自家也知道得不详细,最后道:“早先承璇姑娘帮助,得以看到白水堡的建筑蓝图,因此此堡所有的地下水道及好些秘密通路,我都了如指掌。那温柔乡的确了不起,敢说当今之世,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够在温柔乡进出自如。”

  王坤大喜道:“那好极了,大哥,你几时带我到温柔乡中,我们把彭真弄出来,盘问出金陵镖局失镖之事。”

  老神偷把细小的头颅一摇,道:“不行,只有我能够进去,那条水道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钻得过,你办得到么?何况你进去,如何盘问那厮呢?倒不如由老哥哥自个儿见机行事为妙。”

  王坤起来,在房中踱了几个圈子,道:“大哥为小弟之事,冒这等奇险,小弟实在过意不去!”

  天府神偷应先青笑道:“贤弟说什么话?你当日助我恢复功力,救我性命,岂不是也冒着杀身之险?尤其运用那等内功,一旦失手,便绝无可救。算了,自家兄弟,提起这些话便俗了,那面星郎琴我放在贮物室中,现在取来给你,抑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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