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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

  好个天孤叟瞿寒,不愧是武林中前辈高人,也不枉他隐居流沙谷死亡岭上垂五十年之久,日夕锻炼功夫,果然身手高强,蓦地踏步移宫,直抢巽位。

  巽位上本是赵大娘所占,但当金大立一旦发动阵势,已改由云希手持状元牌,固守方位。那云希却也奇怪,状元牌起处,直向身侧敲拍出去,并非拍向敌人身上。

  天孤叟瞿寒铁袖一挥,忽见侧面玉带如灵蛇出洞,疾卷过来,恰好比他快了一线。这一来他不得不向着云希状元牌所落之处闪去,否则便须翻袖去挡,但他其时已疾如电光石火般想到,如若自己以铁袖去破侧面的玉带,背面便得露出破绽,必被另外的人所乘。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陡然大喝一声,奋全身功力一袖去封敌人玉带,另一袖却猛攻云希。

  云希一看不妙,收牌来架,天孤叟瞿寒双袖挡了两人各一下,身形已移将开去,饶他已避开敌阵第一回合的凶锋,却也暗自心惊,情知大是不妙。

  金大立响如洪钟般长笑一声,挺剑来攻。天孤叟瞿寒转过半身,觑准时机,倏然一袖拂出,威力之劲,直刮得地上沙飞石走。金大立见他已出全力,不敢轻忽,剑走轻灵,改斜削为直戮。

  天孤叟瞿寒正要他如此,铁袖照旧拂出,暗中已看定那个用玄丝飞抓另一头的乌金环攻来的赵大娘。拿捏时间,蓦然大喝一声,右袖一招“白云出岫”,疾拂过去。赵大娘果然抵不住他全力一击,手中乌金环直荡开去,忽见敌人五指如钩,电急抓到。

  那边的金大立一剑刺去,本以为敌人袖上力量奇大,故而改用剑尖去碰,哪知金龙剑过处,直如无物。心知上当,却仍不慌,剑化“鬼眼虚眨”之式,颤出一点点剑尖,罩住敌人十二处穴道。不过他剑式递出时,已慢了一步,如若对方够狠够辣,赵大娘势须先毙在五指之下,然后他的剑才彀得上。

  天孤叟瞿寒果是如此想法,暗忖拼着身受敌剑轻伤,但先毁了对方一人再算。五指真力迫涌而出,疾抓下去。在这剎那之间,忽然瞥见赵大娘面上毫无惧色,心中一动,暗觉奇怪。

  一声长啸起自身侧,人影忽现,一团烈火,直烧五指。人影烈火出现之后,一股风力由肩侧拂过,原来此人乃是从身后飞过来,脚未沾地,手中烈火旗已反手点出。这种身法,正是左家堡名扬武林的“天马行空”奇技。

  天孤叟瞿寒“嘿嘿”冷笑一声,突然及时撤回右手。原来他已在窥见赵大娘神色之际,发现不妙,陡然撤回大半力量。及至烈火旗卷到,他因力量只出了三成,自是进退自如。

  这时左同功倏然闪开去,腾出地方。果然天孤叟瞿寒身躯半转地连退过去,这可是因为金大立的金龙剑彀上部位,大显威力。

  那边厢还有四五人未曾动过手,此时不住冷笑,这种笑声钻入天孤叟瞿寒耳中,真比打死他还要难过。

  在一旁偷窥的何仲容,直看得目瞪口呆,要知他的功力已非昔比,是以能够瞧出其中奥妙,但觉此阵的是无懈可击,攻时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任你本领再大,也来不及一一招架。

  又看了片刻,那天孤叟瞿寒身不由己,沿着此阵的圈子移动,挨次被他们进攻。两个圈子之后,不但是他本人,便局外的何仲容,也看得出这九人之中,以金龙剑功力最是湛深,而且招数上显出大气派,足可领袖群伦。远攻以玄丝飞抓最强,但近身则大不利。成永的指日鞭,也是仅次于金龙剑一线的厉害武器。其余烈火旗、状元牌、仙人掌、御史笔、玉带、马刀等,都不相上下,比之指日鞭却弱了一线之微!

  何仲容忽然发生奇想,寻思道:“若然是我在阵中,如何才逃得出来呢?”

  这个思想实在令人困扰,他苦苦思索,细看此阵变化,竟毫无头绪。但其时他又发现一宗奇事,便是那天孤叟瞿寒,实在无法抵敌,好几次分明已无法逃脱杀身这厄,但终于化险为夷,仍然无恙。

  何仲容暗想道:“难道是强盗发善心,这些老魔们居然不想杀死那天孤叟么?”想了一会忽然大悟,心想四堡五寨还有不少人被困,无怪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金大立突然宏声喝道:“瞿寒你再不知机,今日便是你丧命之时!”

  天孤叟瞿寒恚怒欲狂,但双袖中的飞蛇绝技,仍没露出来。一来敌人配合得极之神妙,一人被攻,必有两人抢救,那被攻之人,反而不须理会,只管发招拦截自己的逃路。这种情形之下,如若发出飞蛇,杀敌机会甚微,便不敢妄动。二来他始终记得何仲容与他对手时,居然能够事先发现,故此他失去信心,也不敢轻动。暗忖不如暂时保持高度秘密,异日也许能仗这一对飞蛇,将这干得罪过他的人,逐一诛杀。

  这时听到金大立之言,立刻极力抑住怒火,冷冷道:“生死之事,老夫一向不放在心上!”

  金大立哼了一声,道:“此阵威力如何,你已见识过,现在你只须说一声认输,并答应将我等子侄辈尽数释放,你可安然出阵。”他一面说,一面仍催动阵势。但见寒芒光影,飞舞奔腾。错非他们都是一流身手,根本就做声不得。此阵主脑因昔年金龙堡乃是老大,规矩是由他作主,故而其余的人,都不说话。

  天孤叟瞿寒阴恻测道:“老夫此生未认输过,你们不妨割开老夫之心,看看有否输字。!”

  金大立默然半晌,突然厉声道:“那么放不放人?”

  天孤叟瞿寒这时已战了百余招,顿感力乏,但仍然十分倔强,运足全力,试图冲出阵去。可是一任他使着招数,仍然无法越雷池一步,连冲两次失败之后,才咬牙道:“老夫留下你们之人作甚?”

  此言不啻答应了放人的条件,金大立仰天大笑,洪声道:“联袂同心,睥睨当世!”余下七老及赵大娘一齐应道:“金龙天马,宇内之雄。”言讫齐齐收回兵器,不再动手。

  天孤叟瞿寒步出圈子,阴沉地道:“今日之事,算是了结,但从今而后,你们四堡五寨之人,如敢踏入流沙谷半步,老夫必取他性命!”

  旁边的年轻人听到了,都十分不忿,但那九位老的,却毫无表情。

  天孤叟瞿寒又道:“以老夫看来,你们九人虽是名满江湖,称霸一方,其实都及不上一个后辈少年!”

  卫成功怒声道:“老匹夫你再敢无礼,别怪我骂你……”他父亲卫效青正与其他八老同一心意,唯恐在自己人未曾脱困之前,再闹翻了,那时纵然杀死天孤叟瞿寒,自己这边却得赔上五条性命,划算不来,故此大家都忍气吞声。这刻连忙阻止道:“成功不得多言,给我退下!”卫成功父命难违,只好悻悻退开。

  “嘿嘿,老夫自会还你一个道理,试想小伙子你……”

  他指着卫成功道:“老夫亲眼看见你与你父亲和另外那位小姑娘,在谷边弄了半天,也不敢过谷。嘿嘿,其实还不只你,他们还不都是这样!可是,却有一个少年,孤身匹马,直入死亡岭,并且把他所爱的姑娘救出生天!嘿嘿,你们哪个比得上他?”

  大家听了此言,都面面相觑,金大立忍耐不住,问道:“他救出哪一位姑娘?他叫什么名字?”所有的人,都屏息静气,等候天孤叟瞿寒答复这一问。

  天孤叟瞿寒故意不即回答,把他们吊得焦急难忍,这才冷冷道:“他姓何,名仲容,正是把姓金你的女儿救走。”此言一出,不论老的少的,都愕然相顾。成玉真脑中“嗡”的一声,如被闷雷劈了一记,说不出心中滋味。只因天孤叟瞿寒,曾说及何仲容乃是将所爱的人救走。不过这时大家都十分诧愕,竟无人发现她神态有异。

  在一旁偷听的何仲容,却得意异常,满腔豪气,腾扬九霄,几欲挺身长啸一声,然后朗声告诉他们说:“何仲容在此!”

  “何仲容没有死么?”这个问题在众人心头闪现了无数次。金大立烦恼地叹口气,这回女儿被那俊美少年所救,还能不对他倾心么?

  天孤叟瞿寒可真怕人家误会那何仲容乃是凭着本领,把金凤儿救走,便又大声道:“如今老夫颇有悔意,悔不该答允何仲容以一命换一命,因而他日后无法再在武林出现!”大家一听这后面的出奇文章,又是一阵诧愕。

  金大立大大透一口气,问道:“瞿老你已处决了那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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