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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七章 群豪恶斗

  只见孟松将长衫角拉起来,掖在腰间,然后下棚,跃上比武台。

  万象真人道:“山人今晨听堡主谈及各路英雄,已知孟施主驾临堡中,不道三十年阔别,却于此地再见。”

  孟松那双奇浓如墨的眉毛斜挺一下,宏声道:“适才见道长露了一手,乌灵气功果然骇人听闻,孟松不揣鄙陋,请道长毋吝赐教。”说着,回手一掀,把背上一个长形包袱上端的青布掀开,赫然露出十二支红旗铁标枪。

  原来三十年前孟松才十七八岁,刚刚出道,只因天性好勇斗狠,功夫也真不错,很快便为江湖知名。有一次路过荆楚,碰上了其时黑道中声誉极盛的罗迪,那时罗迪才三十多岁,年壮气盛,和孟松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三十招之内,把孟松摔了个大觔斗。

  三十年后的今天,孟松早已练成绝技,同时在大江以南,已成为两位黑道高手之一,另一位便是还坐在东棚上的霹雳拳尹传。

  此次这些高手们群集成家堡,几乎全都负有使命,这孟松已被第三派的云家寨罗致旗下,此来主要是瞧瞧人家的实力。但他为人好勇斗狠,一见台主竟是三十年前的对头罗迪,便忍不住挺身而起,因此西棚上的云少寨主云纪程十分不满地暗自摇头。

  成堡主成永眼光如电,早已看在眼中,便阴沉地微笑一下。

  台上万象真人道:“山人明知孟施主武功高超,但因格于本台规矩,山人只好暂退,俟副台主循例与施主过招之后,山人再上来领教。”

  孟松道:“就这样吧,但道长你可得再上来。”

  万象真人心中大怒,对方这句话分明是含有怕他不再上台的意思,但他表面上并不露出来,径自跳下台去。

  只见一个人由西看棚下来,跳上台去。

  此人一身壮士打扮,年纪甚轻,面目间凶横之气,比之江南剧盗红旗铁枪孟松尚有过之而无不及,场中之人多半不认得此人是谁,都猜疑不定,何仲容却认得此人乃是人魔丘独的大徒孙黑煞手桑无忌。这时便倍加小心地看他表演,瞧瞧他真实功力如何。

  直到此时为止,他仍没有瞧见好友高弃的踪迹,因此他有点不安。只因他知道高弃的师门结下仇敌太多,故此高弃处境相当危险。

  桑无忌一上台,便大声自报姓名,场中升起一阵低语声。原来场中有不少人久在北方,便知道桑无忌乃是当年人魔丘独的传人,因此十分惊奇,只因以他的身份,怎会做起副台主来?那些不知他底蕴的人,也十分奇怪他那种自负的态度,因为孟松已是出名的好斗之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张狂的,不被他揍死才怪哩。

  孟松一向在南方行走,是以也不知桑无忌来历,心中暗暗生气,冷笑一声,已运功准备。

  桑无忌转面对着他,简短地说声“孟老师请”,自家也不摆开架式,登时更把孟松气得半死。

  他冷笑一声,道:“这一场规定是三十招,桑老师会不会嫌少?”

  桑无忌当然明白他轻蔑嘲讽之意,但面上仍不露出任何神色,淡淡道:“我不爱在口舌上称能。”

  孟松钢牙咬得吱吱而响,吸气运功,两臂骨节霹啪地响个不停。

  只听桑无忌又道:“像孟老师这样子,对敌起来,该多么不便呢?难道遇上敌人的话,人家也站在那儿等你不成?”

  孟松气上加气,功夫也调运得不纯了。黑煞手桑无忌却趁这时机,踏前一步,右手一扇,喝道:“孟老师请发招。”

  他虽是随手一扇,但风力强劲,孟松猝不及防,骇了一跳,本能地移宫换位,右掌化为“横扫千军”之势,劲扫过去。掌出处方知对方乃是虚着,目的就是引诱自己在功夫不纯之际发招,敌人便好趁这机会反攻,使他腾不出时间再调运功夫,不由得又因敌人的诡计大大生气。

  黑煞手桑无忌正是此意,一见对方出手,马上施展师门绝艺,掌心变得漆黑乌亮,使出“祭天十三式”,抢攻过来。眨眼间连换三掌,声音响亮之极。

  要知桑无忌出名就在这双黑煞手上,力量凌厉中又暗蕴阴毒,乍刚乍柔,教人防不胜防。这一上手,红旗铁枪孟松已吃了大亏,身形蹬蹬直退。

  何仲容看得一楞一楞的,这才知道这人魔丘独的嫡传徒孙,的确不好惹,暗忖道:“我现在的功力,可不知抵挡得住他这三掌否?”

  正想之时,台上的黑煞手桑无忌尽施绝艺,宛如狂飙激涛般猛攻对方,着着都是足以制敌死命的煞手。

  西看棚上的云少寨主云纪程真沉不住气了,眼看孟松只接了十五招,已屡现险象,这正如棋中高手相争,一子之差,便步步挨打。他霍然起身,心想好歹上台去把孟松替下再算,目下情势危急,顾不得什么面子。

  却听邻座一个尖锐的女人嗓子低低道:“云纪程,你敢是看得太兴奋了,可把我给挡住啦!”说话之人,正是赵家寨赵素之姑娘。她也是第三派中人,故此出言相拦。

  云纪程听了微楞,忖道:“莫不成我就眼睁睁让他被人家打死?”

  赵素之伸出玉手,扯住他衣袖,要他归座,云纪程犹豫不决,只好坐下。

  对面的东棚上,成堡主又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也测出其意,心中微凛,立刻对这冷酷和有决断的赵素之另加估价。

  那红旗铁枪孟松心知今日这一败,纵然不死不伤,但也等如从江湖上死掉,猛可大吼一声,拳发如风,舍下敌人攻来的拳掌不理,一味也用重手法袭敌要害。须知他武功本甚高强,功力也极精纯,目下之败,不过是受激中计而已。

  如今改用这与敌俱亡的战术,情势立变。观战众人中,所有的高手都歙然色动,因为他们都看出这一场比武,凶险无比。

  按照武林中比武规矩,双方都不是有杀父夺妻之恨,便应在交手后,一知对方深浅,已定进退胜负。譬喻台上这两人,算得上势均力敌,无论如何三十招之内,彼此都难分高下,是以这一场应该对付着敷衍过去。但到副台主桑无忌一上手便先以计策相激,出招后更是煞手连出,分明有取敌性命之意,这样已大是违背规矩。

  那些参与北四堡南五寨暗斗漩涡之人,自然肚中明白那桑无忌是暗得成永授意,尽可能将红旗铁枪孟松杀死,以削弱第三派的实力。但局外之人,便觉得十分奇怪。

  黄山宗绮姑娘悄悄对师兄赤面天王熊大奇道:“师兄,你看人魔教出来的徒孙,手段多么毒辣,这大概是天性嗜杀之故。”

  熊大奇白他一眼,不肯作答,他这个老江湖已瞧出其中大有蹊跷。第一,成家堡以武会友,虽是武林盛事,但总不致于能令那些黑道一流高手或早已隐迹的魔头们如此激动,纷纷赴会。第二,他们虽然只住了一天,但已觉察出堡中有点不寻常的气氛,在闲谈中常常发现被乘机盘问的迹象。第三,那黑煞手桑无忌根本是存心如此,一点也不关乎他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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